困极的郑离惊,翻了个身,“睡觉。”
但不忘警告大姐:“再嚷嚷我亲自补你一掌。”
被威胁的郑唯真气极,却不敢再说话了。
怕被再打晕一次。
只能憋着一肚子气,恨然的闭眼流泪。
她的命本来很好,是因为有人回来摊薄了她的福气,她才会事事不顺。
她想继续这般说服自己。
然而这些刻在脑子里的意识,却被一个又一个讨厌的现实碾压到了角落。
她跟梁锐的事,无论她再如何找理由,也怪不到家人身上。
天家惩处勋贵决心巨大,是她不愿接受现实。
没有当机立断,导致屡次失尊严。
若是当初听从家里人劝告,一出事就退亲,她就不会丢这么多脸。
她不会听到梁锐说对她无意,先一步提退亲这等伤人自尊的话。
也不会有今日看到他们重拾旧情会如此气愤不甘。
她可以继续光彩的做武安伯府的嫡长女。
凭着如今家里的显赫,想要嫁什么人家没有。
他一个注定当不了多久侯府世子的人算什么。
可现在,所有让她颜面无存的事都发生了。
尊严无存,面子无存。
只落下一场笑话。
这让她日后还如何出去见人。
泪水长流,她哭得脑门儿都发疼。
翻身了十几个来回,才渐渐安静睡了过去。
而压根没能睡着的几姐妹,忍到听到平缓的呼吸声,才暗暗的嘘出一口气。
哭,总比不理智的发疯发怒好。
要不然一府难安。
次日一早,收到消息的郭氏来到暖房。
几姐妹一个个的都没睡醒,还躺得横七竖八。
若不是有个不省心的,看着几个姑娘睡觉的憨样,郭氏会乐笑。
但现在,哪有心思笑。
“都起来吧,说说昨晚发生的事。”
作为母亲,几个子女一个不落下的都需要操心。
好一会后,郑离惊才打着哈欠坐起身,顶着一头乱发拥着被子把事儿说了一遍。
同样睡没够的郑唯真,捂着还疼的后颈,不情不愿的拿被子包着自己。
虽然没睡够,但脑子比昨夜冷静了些。
只是面子上过不去,依然瘪着嘴,丧着脸。
善若和三表姐五表姐也裹着被子,坐成三座墩子。
听着二女儿说了事情详细过程,郭氏气得训斥大女儿:“大庭广众之下,纠缠已经退亲的前未婚夫,你是怕别人不知你有多在乎那桩亲事吗?”
“要是传得人尽皆知,你还如何嫁人?好人家谁还会来求娶你这个拎不清的姑娘?”
郑唯真被母亲训斥得心虚又心慌。
她昨夜见到那一幕就生气,哪里能想到这些后果。
但要她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她如何能做到。
“他那样对我,难道我都不能问吗?我的自尊就不值得维护吗?”
昨夜哭得半肿的眼睛,又流出了泪水。
“当初定亲非他所愿为何不早说,偏要心里装着别人还跟我定亲,还一退婚就找回去。这么让我没脸,我怎就不能生气,怎就不能质问了。”
提到这婚事郭氏比女儿还生气。
吕家是受冤陨落,没有错处,梁吕两家却迅速解除了婚约。
孝勇侯府这般无情无义她就没看上。
但女儿不听劝,非要听从那老毒妇安排定亲。
还嫌她这个母亲没本事给她找更好的亲事。
“当初说这门亲我也不赞成,我生的你我都做不了你的主,除了无奈我能如何?”
“跑去梁家说我不愿嫁女儿到你们家,有用吗?后果不用想的吗?”
“在你之前他定过亲,你又不是不知,你自己愿意嫁,还巴不得嫁,就别怨人家心里装有人。”
郭氏看着大女儿哭,她是又气又心痛。
“都退亲了你还去纠结这些事,梁锐没有对你情根深种,你是觉得不甘吗?”
这一针见血,让郑唯真难堪到大哭出声。
她堂堂武安伯府嫡长女,竟然得不到未婚夫的心,被舍弃得毫不犹豫。
把她十六年的自信都打到了尘埃,她如何能不生气。
说了一阵的郭氏,心力都交瘁。
她缓了缓语气,苦口婆心:“你说梁锐刚退婚不久就另定亲然让你没脸,你也不想想,是我们武安伯府上门去退的婚,世人只会说他得不到你才不得不吃回头草。”
“碰见了你该不在意,你却去质问他,还辱骂人家的未婚妻,除了显出你放不下,还有什么?这不更没脸了吗?”
坐得木墩状的几姐妹都点头,就是这样的丢人现眼了。
本是让人高攀不起的存在,现在变成退亲还缠着别人不放了。
剖析出的弊端,让郑唯真后悔得抓头发。
昨夜二妹妹说她,其他人都躺着没动静,她就当她们睡着了,没听见那些话。
现在母亲当众说这些,她在所有妹妹们面前都无颜面可言了。
在外没了面子,在家里也没了面子。
一个元宵节,她把所有面子都丢了。
她抱着被子把脑袋裹住,恨不得昨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郭氏无视大女儿的掩耳避目,继续苦口婆心:“一向以来,你说话做事都不顾后果,可行事不三思就会造成现在这懊恼局面。若是你还不记教训,只怕日后还有苦头吃。”
她喊来小儿子,“跟你大姐道个歉,昨夜虽然你是为了她好才用了非常手段,但她是你姐,你打了她就该道歉。”
安哥儿低着头走了进来。
屋里一个个的抱着被子裹成球,他都不知哪个是大姐。
又不好仔细的看,只好囫囵的说了句:“大姐,我不小心打晕了你,是我不对。”
郑唯郑没理他。
被弟弟打晕她自然气,但现在不是找他算账的好时候。
让小儿子道了歉,郭氏站了起来:“昨夜要不是有弟弟妹妹拦着你,你这性子定要闹得不可收拾,不要把好心当驴肝肺,不知好歹的怨恨他们。”
郑唯真咬着嘴唇依然没应声。
郭氏不多说了,再不懂事就只能继续尝苦果。
她把有点心虚的小儿子带走,免得他被大女儿拿来出气。
母亲一走,只剩难堪和后悔的郑唯真蒙头躺下。
其余四个拥被而坐的不倒翁,也倒了下来赖床。
良久后,郑离惊说了句:“想要命好,唯有一途,心宽向善,天道有佐,祖宗保佑。”
她和母亲前后说了这么多,这大姐若还是冥顽不灵。
那没撤了,认命吧。
这话是对谁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蒙着脑袋的郑唯真咬着嘴唇,羞恼和悔恨交织。
说她命无尊荣,说她心窄不善,好像她所遭遇的,都是报应似的。
她做了什么就这样看衰了她。
半肿的双眼,又流下了泪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