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凌封哥到底在想什么啊!”左翔太郎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回味起昨天遇到凌封时的场景。
即便凌封哥对樱井雪奈再喜欢,也不至于用两百个无辜人的性命作为交换吧。
鸣海庄吉叼着雪茄并未过多在意左翔太郎的话,反倒是顺手拿起桌上的报纸,顿了顿开口说:“翔太郎,我让你帮我买的咖啡豆呢?”
\"啪!\"左翔太郎猛地拍了下自己额头,在菲利普的轻笑声中慌慌张张翻找起外套口袋。
三包不同产地的咖啡豆从内袋滑落,混着口袋里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叮叮当当砸在橡木桌上。
菲利普突然闭上书,开口道:“阿拉比卡产自巴西圣保罗州西部的红色火山土,海拔九百米处的昼夜温差让咖啡碱含量……”
“停停停!”左翔太郎手忙脚乱接住滚向桌沿的咖啡豆,扭头对鸣海庄吉挤出尴尬笑容:“大叔你要的危地马拉安提瓜,还有萨尔瓦多帕卡马拉,哦对还有埃塞俄比亚的耶加雪菲......”
鸣海庄吉雪茄的烟雾在晨光中织成蛛网。他拈起一包豆子对着光眯起眼,深褐色的豆子在玻璃纸后泛着油润光泽:“知道为什么特意要这三款拼配吗?”
左翔太郎挠着被发胶固定的鬓角刚要开口,菲利普突然从书架后探出头:“上次处理岩浆掺杂体事件时,你在现场收集的火山灰成分与危地马拉……”
“停,”鸣海庄吉用雪茄刀缓缓切开密封条,咖啡豆滚入磨豆机的声响像雨打芭蕉,“上周三下午三点二十四分,某个笨蛋把蓝山咖啡当成速溶粉倒进虹吸壶。”
窗外的风铃突然叮咚作响,左翔太郎耳尖泛红地转移话题:“说起来若菜小姐的广播节目快开始了,菲利普你帮忙调下……”
“正在播放园咲若菜的《风都心跳时刻》”菲利普的手指精准停在收音机旋钮的第三档刻度,“今日主题是——成年人的咖啡哲学。”
鸣海庄吉将磨好的咖啡粉轻轻压实,虹吸壶里的水汽在玻璃管中升腾成琥珀色漩涡。
当第一滴咖啡落入骨瓷杯时,整个事务所突然安静得能听见三人错落的呼吸声。
“我说……”左翔太郎突然打破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记忆体收纳盒,“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风都的白沙在月光下会泛蓝光?”
鸣海庄吉举到唇边的咖啡杯微不可察地停顿了数秒,窗外的乌云恰好掠过太阳,三道斜长的影子在咖啡香气中微微摇曳。
见左翔太郎逐渐将凌封的事情抛之脑后,鸣海庄吉也抿了一口咖啡缓缓起身,抓起挂在门边的白色帽子扣在头上甩下一句“我出门了。”便走了出去。
夕阳把第七仓库区的铁皮屋顶熔成流淌的金液,鸣海庄吉的皮靴碾过锈蚀的铁梯时,挂在腰间的银质酒壶与骑士腰带碰撞出清脆声响。
当他推开天台生锈的铁门,恰好看见凌封背对着自己俯瞰城市,风衣下摆在暮色中猎猎如旗。
“鸣海先生,您泡咖啡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凌封头也不回地说道,指尖轻轻叩击着天台边缘的护栏。
鸣海庄吉摘下帽子扇了扇扑面而来的铁锈味随后缓缓走到凌封身边,从风衣内袋掏出便携式虹吸壶为他倒了一杯:“好久不见凌封先生。”
铁制壶身在凌封掌心旋转出银光,沸腾的液体在玻璃容器中翻涌成琥珀色漩涡。
“深藏不露的另一世界的智者,”鸣海庄吉顿了顿继续说,“现在却玩起了傀儡戏码。”
保温杯突然炸裂,滚烫的咖啡在半空凝结成冰晶矩阵。
凌封转身时,独角兽记忆体正在他指间流转幽蓝光芒:“鸣海先生是来指责我的吗?”
“怎么会,每个人所秉持的正义不同,我也没有资格指责你,”鸣海庄吉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咖啡,“你救下了被飞鸟记忆体困住的女孩,我没有资格对救下这座城市希望的人指手画脚。”
“只是……你现在所行的正义,是否与这个世界相悖呢?”
“风都的孩子们被做成记忆体实验品时,你守护的正义在哪?”凌封抿了一口咖啡继续说。
“你说你用子弹丈量善恶分界,”凌封抬手不远处的水管立刻被冰晶吞没,“却没说过当善恶本身腐烂时该怎么做。”
鸣海庄吉突然掏出一柄左轮,枪口正对着凌封。
“你回收了不少盖亚记忆体。”这不是疑问句。
鸣海庄吉的拇指已经按在骑士腰带卡扣上,他能感觉到脚下这栋楼里,某种从未见过的恐怖能量正在缓缓堆叠。
凌封突然露出孩童般雀跃的笑容,背后的空间突然裂开冰晶甬道。
透过逐渐扩大的缝隙,能看到无数被冰封的盖亚记忆体正在井中组成dNA链状结构,最深处隐约有银白色王座浮现。
“我要给这座腐朽的城市做场大手术。”他倒退着步入甬道,声音随着身体逐渐透明化,“当所有谎言和罪恶被绝对零度冻结,你会看见新世界诞生的样子。”
鸣海庄吉的牛仔帽被劲风吹落,露出帽檐下如刀刻般的坚毅面容。
他左手取出记忆体右手按住腰带,颅骨记忆体在夜色中折射出冷冽寒光。
“第一,以整个风都为手术台,意图研究出独属于自己美感的世界;第二,强制复苏死者,实则只是为了自己几近病态的追求;”
天台的铁锈在颅骨记忆体插入腰带瞬间簌簌剥落,鸣海庄吉的牛仔外套在数据流中化作漆黑装甲。
当骷髅面甲扣合时,整座仓库区的金属管道突然共振嗡鸣,仿佛千万柄军刀同时出鞘。
“第三罪——”颅骨的枪口凝聚起暗红能量,“你把自己当成了新世界的造物主。”
扳机扣动的刹那,凌封脚下的钢筋突然扭曲成牢笼。
裹挟着地狱之火的子弹穿透十二层钢板的闷响,与独角兽记忆体的净化光束在空中相撞,炸开直径三十米的冰火旋涡。
“造物主?”凌封的笑声裹在冰晶里格外刺耳,“我不过是把你们不敢揭开的脓疮晒在太阳下。”
冰火旋涡突然坍缩成黑洞,将两人吞噬进另一个空间。
无数记忆碎片在此漂浮:被熔岩烧焦的儿童画、结满冰霜的医疗报告、园咲雾彦在数据流中坠落的残影……
颅骨的麦林枪突然分解重组,化作缠绕锁链的巨型镰刀。
当镰刃劈开漂浮的记忆残片时,凌封的冰晶长枪已刺穿他左肩装甲——那里正是三年前被蝙蝠掺杂体击穿的旧伤。
“你以为自己在守护什么?”凌封的面甲裂开缝隙,露出极度癫狂的面容,“看看这些被你们选择性遗忘的亡魂!”
冰晶王座突然在虚空中显现,十二根冰柱里冻结着盖亚记忆体受害者的躯体。
最小的那个女孩双手还保持着握铅笔的姿势,作业本上的“风都”二字被血迹晕染。
颅骨的镰刀突然调转方向,带着破空声斩断自己左臂。喷涌的能量液在零下196度的空间瞬间结晶,化作万千锋利镜面。
“正因见过地狱——”独臂的骑士扯断颈间银链,吊坠里的老式左轮弹巢疯狂旋转,“才更要阻止你制造新的地狱!”
【 Skull maximum drive!】
十二发裹着地狱之火的子弹同时出膛,每颗都映照着一个受害者的瞳孔。当冰晶王座轰然坍塌时,凌封的惨笑混着数据乱流响彻空间:“真是……漂亮的觉悟……”
现实世界的仓库天台突然下起黑雪。
鸣海庄吉单膝跪地,面甲裂痕中渗出的鲜血在雪地上晕出颅骨图腾。
黑雪落地的刹那,冰晶碎裂声如风铃般清脆。鸣海庄吉的鲜血在雪地上蜿蜒成暗红溪流,而本该被颅骨必杀击碎的凌封,此刻却完好无损地立于十步之外。
月光穿过他半透明的身躯,在地面投下无数细小的数据流图腾——刚刚的凌封根本不是实体!
“真是令人敬佩的觉悟,”凌封的投影俯视着跪地的骑士,嘴角挂着冰霜般的冷笑,“可惜你击碎的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凌封淡淡一笑看着手中被击碎的噩梦记忆体忍不住轻啧一声。
凌封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破碎的噩梦记忆体,冰晶在裂痕处折射出七彩光晕。他望着跪地喘息的鸣海庄吉,忽然松开手指,任由记忆体碎片坠入下方二十层楼高的黑暗。
“看清楚了吗?”他蹲下身时军装泛起霜花,靴跟碾碎最后一粒晶体,“你摧毁的不过是一支平平无奇的盖亚记忆体,就像园咲琉兵卫用英雄谎言粉饰的太平。”
鸣海庄吉的颅骨面甲裂开蛛网状纹路,鲜血顺着骷髅图腾的眼窝滴落。当他试图举起麦林枪,发现整条右臂已被冰晶侵蚀成半透明状态。
“那些孩子被做成活体实验品时,你的子弹在哪里?”凌封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复眼形态,每只眼睛里都闪动着不同记忆画面——被熔岩吞噬的教室、注射器扎满双臂的孤儿、在数据流中尖叫的雾彦。
鸣海庄吉的睫毛结着冰霜,面甲裂缝里渗出的血珠在绝对零度中凝成红珊瑚。他听见自己破碎的呼吸声在冰晶空间回荡,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雪夜那时的自己听到的也是这样支离破碎的喘息。
“你输了。”凌封的军靴碾过记忆碎片,冰蓝色数据流在他脚下编织成王座,“但输得很有美感。”
“叮——”
冰晶碎裂声在天台回荡,鸣海庄吉猛然睁眼。
晨露顺着生锈管道滴落,打在他紧握枪柄的手背上,刚刚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冰封王座,无数盖亚记忆体,都在此刻消失殆尽!
凌封依然背对而立,风衣下摆被晨风掀起优雅弧度,仿佛方才惨烈厮杀从未发生。
“这杯哥伦比亚圣洁庄园的咖啡,”他晃了晃手中完好无损的骨瓷杯,“酸度像少年青涩的眼泪,回甘却是成年人吞下的谎言。”
鸣海庄吉的拇指无意识摩挲枪身凹痕,硝烟味还残留在鼻腔。那些被冰封的孩童画面在视网膜上灼烧,比任何伤口都痛。
“你本可以成为英雄,”老侦探摘下破损的牛仔帽,露出额角新添的伤痕,“为什么选择做暴君?”
远处传来早班电车的轰鸣,惊起一群白鸽。凌封转身时,鸽群恰好掠过他苍白的脸,在虹膜投下振翅的阴影。
鸽群振翅的阴影掠过凌封苍白的脸,在他虹膜表面投下细碎的冰裂纹。当最后一片羽毛的虚影消散在晨雾里,某种超越时空的痛楚突然撕裂了他永远优雅的假面。
“暴君?”凌封的指尖抚过咖啡杯沿凝结的霜花,突然低笑出声。那些霜花随着笑声疯狂生长,转眼间将整个杯身包裹成冰雕,“鸣海先生见过被数据重构的春天吗?”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冰雕应声炸裂。
无数冰晶悬浮在空中,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全息投影——那是完全不同于风都的奇异世界:银白色建筑群如同珊瑚丛生,半透明的孩子们追着发光水母奔跑,湛蓝天空流淌着液态的光河。
“或许……我曾有那么一刻真的想当个好人。”凌封的声音突然裹上电子杂音,投影画面剧烈抖动起来。
冰晶中的蓝天突然被血色侵染,建筑群像融化的蜡烛般坍缩,孩子们的笑脸定格在惊恐的刹那。
鸣海庄吉的指节在枪柄上攥出青白。他看到投影中闪过某个身影——一位身着白衣的女人,此刻正在血色天空下化作数据消散。
“当重要之人消散在你怀里……”凌封的军靴碾碎满地冰晶,每道裂纹都浮现出不同的末日图景,“你就会明白,所谓正义不过是孩童的积木游戏。”
仓库铁皮在晨光中咯吱作响,生锈的通风管突然喷涌出大量白沙。
那些沙粒在空中交织成女人的轮廓,又转瞬被凌封眼中溢出的冰蓝数据流击碎。
\"现在轮到我来提问了。\"凌封的瞳孔分裂成十六个同心圆,每个圆环都倒映着鸣海庄吉不同年龄段的影像,\"如果提前知晓救下的孩子终将变成怪物,你还会扣动扳机吗?\"
风突然停了。
鸣海庄吉的颅骨面甲自动解除,露出被岁月侵蚀的脸。他望着仍在播放毁灭影像的冰晶矩阵,突然举起左轮对准天上:“我会给她自己选择的权利。”
扳机扣动的刹那,凌封眼中的数据流突然凝固。子弹穿透的并非血肉,而是一束玫瑰——那是凌封第一次赴约时带给她的礼物。
“真是……漂亮的回答。”凌封的掌声在仓库回荡,带着金属碰撞的冷意。
他转身走向天台边缘,军装下摆突然分解成无数发光粒子,“那就好好看着吧,看着你珍视的秩序,是如何溺死在谎言的蜜糖里。”
晨雾在此刻突然浓烈如牛奶,吞噬了凌封消散的身影。
只有冰晶矩阵仍在循环播放某个画面:凌封跪在废墟里,怀中女人正在化作数据流,而他拼命想抓住的那些光点,但那些光点最终都变成了泪痕。
鸣海庄吉弯腰捡起地上半融的冰晶,其中封存着凌封最后的低语:“下次见面时,记得带一束白罂粟——它们和将死之人的瞳孔最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