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六月二十一,申时
由拳县·清风楼密室
窗外竹林随风摇曳,叶影拍打着窗棂,发出沙沙轻响。密室内,烛火微摇,映照在墙上,投出斑驳起伏的影子。案几上摊开的信纸墨迹未干,字里行间透出森寒与逼迫的意味。
嬴无尘立于窗前,凝望着远处街巷人影交错,目光深邃。白昱站在一侧,手中持信,语气低沉:“李钟今晚戌时动手,动用内务堂、外务堂旧部,意在搅乱执法堂防线。”
庞统坐在木椅上,随手把玩着桌上的茶盖,目光扫过信纸,轻声道:“这种时候,他能想到的也就这点子了。急病乱投医,可惜,偏偏不对症。”
白昱略微偏头,扫他一眼:“乱中或有变数,不可大意。”
“当然。”庞统眨了下眼,将茶盖轻放回盏中,“可再怎么变,也难逃自找苦吃。”
嬴无尘收回视线,淡声问:“张汜那边?”
“早已传信。”庞统靠进椅背,双手抱臂,神情自若,“话递得够明白,他要是还不懂,那也没救了。”
白昱道:“张汜向来看风使舵,怕的就是自身难保。他若有半分脑子,今夜不会跟李钟共沉。”
庞统哼了声:“不跟才有趣。鱼不上钩,这局多没意思。”
嬴无尘望向案上的棋盘,落下一子:“张汜若退,李钟失臂,余势自解。”
庞统抬手将一颗黑子随意掷下,弹响棋面,露出笑意:“不退也好,翻个大跟头,看他以后还怎么装。”
白昱神情不变:“庞德公那边,仍需谨慎。李钟若是急红了眼,难免会孤注一掷。”
“叔父可不是吃素的。”庞统收敛笑意,语气转为平淡,“动手之前,他自己得掂量掂量够不够资格。”
嬴无尘道:“即便如此,仍要防万一。”
白昱闻言,取过笔墨,疾书数行后封好,唤来门外侍从:“快马送建业,两个时辰内务必送到。”
侍从接令而去,门开的一瞬,夜风卷入室内,吹得烛火一阵摇晃。
庞统撑着下巴,看那人影消失在廊外,随口道:“今夜啊,得有点动静,不然白忙这一遭。”
白昱淡淡扫他一眼,未语。
嬴无尘轻声道:“事未了,静观便是。”
室内重归安静,竹林低语,灯影摇曳。
190年,六月二十一,戌时
建业·天机阁·内务堂后院
夜色深沉,重重乌云遮蔽天际,月光难窥。内务堂后院寂静无声,连往常巡逻弟子的脚步声都不见踪影,仿佛天地都在屏息。
一棵老槐树下,几道黑影悄然聚集。那为首之人披着黑袍,目光冷厉,低声道:“人都到了?”
“内外务堂旧部三十余人齐备,已潜入执法堂周边。只等副阁主一声令下,便可行动。”一旁壮汉低声回道。
“副阁主命令,今夜必乱执法堂。”黑袍人目光闪过一丝狠意,“记住,别真伤了人,闹出声势就成,逼白昱分心。动手利落些,生擒几个执法堂的狗腿子!”
“是!”
众人正欲散开行动,忽听角落里有人低声咒骂:“妈的,打生打死是咱兄弟,怎么一转眼让我们当出头鸟?”
空气陡然一紧,黑袍人霍地转身,寒声道:“闭嘴!这时候还敢胡言乱语?事后有好处跑不了你们的。”
人群中,几人神情犹疑,眼神闪烁不定,显然不是人人心甘情愿。黑袍人见状,面色阴沉,压低声音:“别忘了,你们是怎么进这堂的!今晚不动,将来有你们哭的时候!”
这番话似戳中众人软肋,嘈杂声顿息,气氛沉得像压了一块石。
远处,执法堂方向传来微弱灯火,仿佛暗夜中一双注视的眼睛。黑袍人望去,眸光冷厉:“行动!”
众人猫腰疾掠,如幽灵般融入夜色。
执法堂外廊
两名执法弟子巡至后院,打着灯笼,步伐懒散。
“唉,听说了吗?副阁主最近要整顿内堂……”
“谁管那么多,咱只求安稳。反正乱的不是我们头上的事。”
话未落,黑影陡然扑来!
“啊——”喊声未成形,便被死死捂住嘴,灯笼滚落地上,火光微闪中映出短刃寒芒。
“动作快!拖走!”
夜风中,惊慌喘息被硬生生压制,场面一片混乱。
天机阁·六长老府邸
宅内烛火通明,张汜坐在书案后,脸色阴晴不定。案上摊开的密信尚未收起,那行字字如针——
“局起今夜,退则安,进则险。阁下慎之。”
张汜喉结微动,额头隐有冷汗渗出。指尖敲击桌面,心中权衡如潮水翻涌。
退?李钟是顶头上司。
不退?若局势逆转,自己第一个被推出来挡刀。
他烦躁地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屋外隐隐传来喊杀声,令他心跳加速。
“启禀六长老!”门外急报响起。
张汜猛地转身:“何事?”
“执法堂有变!庞长老亲自带人出动,将咱们的人一窝端了!”来人满脸惊惶。
张汜脑中“嗡”地一声炸响,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会……这不该是小打小闹吗?!”
“庞长老那边疑早有准备!还有人说,是白长老事先得到风声!”
张汜心头大骇,冷汗涔涔而下。李钟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
“这一步若败,后果你我都担不起。”
可现在……败了!
他猛地推开窗,望向夜色深处,执法堂方向已是火光闪烁,隐有铿锵兵器声,乱作一团。
张汜呼吸急促,几乎要骂出声,却最终死死咬牙,厉声喝道:“所有人撤!快撤!”
堂外弟子闻令四散而逃,夜风卷过,带走一片慌乱与脚步声。
张汜靠着窗框,握拳到指节泛白,满心都是一句话——
“李钟,你可真害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