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嘉刚在床上躺定,还没来得及闭眼,就听到床边地面处传来的穿耳魔音:
【睡地上怎会如此之硬!孤的肩膀!孤的背!孤的胳膊!孤的腿!硌得好疼啊!】
娇气。
白清嘉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只当听不见。
反正难受的不是自己,何况多关心两下,搞不好这位祖宗又以为是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惦记他清白的身子呢。
折腾这一晚上,几次险象环生小命不保,她现在只想尽快睡觉。
但从她闭眼开始,耳边太子的心声就没停下来过:
【毓庆殿平时不住人,地上该不会有蛇虫鼠蚁吧?若是孤睡着后,虫子爬到孤的脸上可如何是好?若是有蛇趁孤睡着了咬孤……不行,孤绝不能睡!孤绝不能做大夏第一个死于地铺上和蛇口的太子!孤的一世英名,只有孤自己来守护!】
【说来,躺在此处不睡觉,委实无趣。孤藏在书房的话本子,若是能叫金来取来,也能打发些时间……】
【那色女人……躺在床榻上睡,倒是好不快活。也不知皇祖母和父皇怎想的,偏要将这样满脑子都是男人的家伙嫁给孤。瞧着那张脸不错,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孤得早日将她除掉!】
太子殿下,您知道您的谋划坏事的心声大得吓人吗?
白清嘉面对着墙面翻了个白眼后,转过身笑着问他:
“殿下,睡了吗?”
【啊啊啊!那个色女人果真想趁孤睡着,对孤为所欲为!孤绝对要打起精神,必不能让她如愿!】
“没。”
男人抓狂的心声和冷淡的回话声,几乎前后脚传来。
白清嘉勾唇。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被吵得睡不着,那大家谁都别想睡了。
“殿下可还记得今日五弟是被谁打成那样的?”她挑眉。
【不就是被色女人自己打的吗?怎的,这是失忆了还是故意到孤面前来炫耀?她竟已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亲自将老五打成猪头不算,还要在孤面前使劲儿炫耀,让孤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哼,痴心妄想!简直痴心妄想!孤堂堂一国太子,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将她的仇记在孤的小册子上?!】
白清嘉:“……”
不是?
这么点小事,这位还要记在记仇小本本上啊?
她叹了口气,借着昏暗的烛光,明目张胆白了他一眼,才说:
“殿下不说话,莫不是忘了?今日与五弟互殴的人,是殿下。”
【什么?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孤才不会费力气打那种蠢蛋呢!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白清嘉耳边疯狂回荡着太子心中的“不可能”。
偏他面上仍装作淡然平静的模样,狭长的目光扫来,淡淡然开口:
“孤?”
轻飘飘的反问,如果不是白清嘉听到了他的心声,还当真以为他毫不在意。
【孤怎么可能失去理智到公然把老五打成猪头?孤算是打,也会把他套了麻袋打,保管谁都查不出端倪来!这种公开打了惹一身麻烦的没脑子的事,怎么可能是孤做的!这女人就是想把做错的事全栽到孤头上吧!】
真能装。
死装哥。
白清嘉也学着他淡定的模样,故作高深微笑片刻,才慢吞吞地说:
“是的,殿下当着东宫所有人的面,与五弟打在一处。不仅如此,还多次将五弟打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形容!把老五形容得宛如蠢货,色女人此点上倒是很合孤的意思!不过……这女人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莫非今晚孤又发癔症了?】
白清嘉想听的,就是这个。
她耐着性子继续听,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了些,生怕打扰太子的思路。
【如此算来,这些年孤发癔症的频率倒是越发高了。哼,还好此事知道的人不多。要是老五和色女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在孤面前显摆嘚瑟,然后再置孤于死地呢!不行……一会儿等色女人睡着了,孤得赶快将今日的仇记到小册子上才行!若是忘了,委实亏得慌!】
白清嘉:“……”
就您家祖传小心眼的程度,这辈子只怕都忘不了,记仇小本本未免有点多此一举了吧?
怕自己长时间不说话引得太子起疑,又见这家伙心里确实没什么靠谱的想法,她只能作娇羞状说道:
“殿下为妾身出头,妾身很是感动。”
【yue!做作!虚伪!恶心!色女人根本不属意孤,她就是馋孤的身子!还有太子妃之位!】
“爱妃言重了,保护你,本就是孤应该做的。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太子刚在心里骂完白清嘉虚伪,转头就说了比她还虚伪的话。
说完,还洋洋得意的在心里想:
【看来孤如今失魂症时,很是有英雄气概嘛,都将这色女人迷成如此模样了~不过……如今失魂症愈发不可控,终究是个麻烦。若再不想法子控制些,只怕孤这些年苦心经营,就是给老五做嫁衣了……】
听到现在,白清嘉总算听到他想了点正事。
随后——
【每次失魂症孤都不记得发生了何事,实在麻烦。若是无意识时,孤将藏在书架第三层的话本子拿出来看,让父皇瞧见,定会被收走。挨骂倒是无妨,只是那话本子,孤正看到精彩处,若是看不着下面的……】
哦豁,原来还是个勤恳的追更人。
白清嘉小小的和他共情了一下。
只是不知那话本究竟写了什么内容,能让太子这么念念不忘?
难不成比《花千骨》精彩?
不!
不能被这个摸鱼的太子带偏,她的小命现在还握在太后手里呢!
白清嘉清了清嗓子,切入正题:
“殿下既与妾身互称夫妻,可曾想过今夜之后,要如何应付太后娘娘?”
说完,她视线一转,往门外落了片刻。
妙竹姑姑的影子,适时倒映在窗户上。
她怕这个摸鱼太子又东想西想,还特意强调了一句:
“太后娘娘想抱皇太孙的心,要比殿下以为的,还强烈许多。”
她以为自己这样说,太子会清晰意识到打地铺不是长久之计,得想点正经办法应付太后那边。
可……
她忘了,太子是个精分怪。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也能原地就切换人格的那种。
【砍碎她。】
男人没有半点感情的心声,在寂静的卧房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