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衣袂翻卷的方向，龙鳞正在朝阳下折射出她从未见过的鎏金光晕。
云轻娆垂在广袖中的指尖微微发颤，草原上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玉佩。
若此时开口，怕是会踏进既定的宿命轨迹。最终将目光从青枫背脊收回时，玉佩已烙下几道细碎裂痕。
“破！”
清叱声骤然撕裂煞气。百米外霜白剑芒吞吐明灭，青衫女修在密密麻麻的魍魉中左支右绌。云轻娆正要抬指结印，忽觉鬓边青丝被剑气带起，青枫的剑锋已划破虚空。
“万川归海！”
湛蓝剑芒如银河倒卷，云轻娆眉峰微动，只见漫天煞气在剑意中烟消云散。秦月踉跄后退时被坚实臂膀揽住，发间玉簪滑落在地，溅起细碎草屑。
“长安！”她猛地扑进青枫怀中，沾着血污的指尖攥紧他肩头衣料。青枫被撞得后退半步，掌心抚过师姐微微颤抖的后背：“我在这里。”
云轻娆驻足在三丈开外的断崖处，裙裾被山风卷起又落下。秦月颈侧隐隐浮现的莲花纹令她眸光微凝。
竟是太虚门百年难遇的先天道体。少女眼角还凝着血珠，发丝凌乱贴在汗湿的颈侧，望向青枫时却笑得像初春破冰的溪水。
“云前辈？”秦月慌忙整理仪容行礼，衣袖翻卷处露出交错的新旧伤痕。
云轻娆颔首时，瞥见青枫正不动声色地将师妹护在身后，剑柄上缠绕的褪色剑穗随动作轻晃。
“宗门用三百弟子血祭才破开禁制。”秦月擦拭着剑锋苦笑，“没想到第一个寻到的竟是……”
话音戛然而止，她怔怔望着青枫腰间悬着的青铜龟甲，瞳孔倏然收缩。
青枫环顾四周正欲离去，忽然瞥见远处熟悉身影，竟是秦月持剑而立，衣袂染血却目光灼亮。
“你可知道紫苏师伯请动了风鼎石前辈？”秦月收剑入鞘，发梢还沾着未散的剑气，“那位渡劫境大能勘破秘境玄机，发现此地对年轻俊才格外宽容。”
“渡劫境修士亲临？”青枫瞳孔微缩，指节不自觉地扣紧腰间龟甲。若直面此等存在，自己这副残躯能藏住多少秘密？
秦月没注意到他神色异样，继续道：“更奇的是这秘境每年现出一道传送阵，算来第三道也快出现了。”说罢从储物戒中抛来枚玉简，光幕中浮现星轨流转的奇异轨迹。
“师姐竟能推演出传送规律？”青枫难掩讶色。他靠着龟甲玄妙才隐约感应到空间波动，而眼前女子仅凭两次经历就……
“毕竟两次都亲眼见证。”秦月扬眉轻笑，剑气在周身凝成青莲虚影。忽觉手腕被握住，抬眼见青枫神色凝重，耳尖霎时染上薄红。正要挣脱，忽感灵台清明如洗，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方才你灵脉里蛰伏着噬灵暗纹。”青枫掌心浮动着幽蓝光晕，其间数道黑线疯狂扭动，“应是斩杀秘境生灵时沾染的因果业力。”
秦月闻言运转周天，惊觉金丹运转竟快了三成。她不曾察觉，这四年浴血厮杀间，每次挥剑都如背负枷锁。
此刻望着师弟苍白的侧脸，心头泛起酸涩暖意，这傻子定是又耗了本源灵力。
“倒是师姐莽撞了。”她故意板起脸，剑鞘轻敲对方肩头，“不过在此处修行确有奇效。”说着掌心绽开五瓣剑印，赫然已是金丹五重境。
青枫望着她眉间愈发凌厉的剑意，恍然惊觉师姐竟修成了传闻中的斗战剑体。此刻剑气凝如实质，怕是寻常金丹圆满也难缨其锋。
“咱们边走边聊，这次奇遇让我窥见了天地玄机，想听吗？”青枫踢开脚边碎石，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
“自然要听。”秦月快步跟上，忽然顿住脚步，“不过你到底怎么闯进龙帝秘境的？怎么走到哪里都能搅动风云？”
青枫挠了挠后颈苦笑：“说出来你都不信，我本在寒潭边小憩，睁眼时金光冲天，再睁眼就在这古墓里了。”
他摊开手掌，玄铁戒在暗处泛着幽光。
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脊背发凉，余光瞥见云轻娆清冷如月的面容仿佛凝了层薄冰。
“云仙子可是身体不适？”青枫故作关切。昨夜旖旎仍萦绕鼻尖，此刻却只能装作陌路。
“你都看见了？”云轻娆的传音裹挟着剑气直刺耳膜。
“看见何物？”青枫满脸茫然，“那日我在潭边酣睡，可是错过了什么？”
白衣仙子审视着这张看似无辜的脸，分明读出了“抵死不认”四个大字。她突然想起龙帝残魂点破她血脉时，这人竟无半分讶异，原来早在那时就已……
“直接坠入主墓室？”秦月的惊呼打破僵局，“这可是龙帝敖蟠沉眠之地！御兽宗三百弟子破阵七日，连外殿都未能踏足，你倒好，直接落在藏宝阁！”
“气运所钟，我也无奈。”青枫把玩着腰间玉珏，“毕竟我是第一个触发秘境之人。”
“好个气运所钟！”秦月嗔怪地横了他一眼，转身向云轻娆郑重行礼，“师弟修为尚浅，幸得仙子庇佑，辰明峰上下...”
“两不相欠。”云轻娆打断话语，秋水般的眸子掠过青枫，“至于修为深浅...”后半句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该去寻其他同门了。”青枫率先迈步，玄色衣摆扫过青石台阶。云轻娆默然随行，流云广袖无风自动。
秦月怔在原地，突然意识到方才对话的异常，本该由前辈发号施令，怎是师弟做了决断？正要细想，前方传来熟悉的呼唤：“师姐？”她摇摇头甩开疑惑，快步追了上去。
三人沿途解救被困修士，青枫总能在众人发问前妥善安置。当他启动传送阵时，古铜罗盘在掌心转动，隐约露出半片逆鳞纹路。
流光飞逝，转瞬之间，熟悉的山门便映入眼帘。
小瑶峰青石阶前，原本趴着的大黑猛然跃起，双眼放光地发出震天吠叫。
这声兽吼如同惊雷炸响，整座御兽宗七十二峰都为之震颤。
最先赶到的辰明峰师徒御剑破空而至。秦衡的湛蓝剑芒与紫韵的素白剑光先后落地，两人目光触及完好无损的青枫与秦月时，眉宇间的凝重顿时化作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