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雅间中各怀心思地用着餐,而此时的杜太后,却难得一脸欣喜地在御花园中散步。
容嬷嬷见状,察觉杜太后心情不错,便试探着问道:“太后娘娘,那姜洛洛真的可靠吗?”
杜太后神情自若,伸手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木芙蓉,轻嗅花香,
语气透着几分笃定,“量她也不敢有什么歪心思,她有句话说得不错,逸王虽然不是我亲生,但他的脾性如何,我最了解。”
说到这里,杜太后轻轻一笑,眼中却隐隐浮现冷意,“五年前,他对那边塞女子爱得死去活来。
两人还没回京,就珠胎暗结,生下了谢知宸。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那女子依然念念不忘,心里头哪装得下别人?
现在倒好,前脚去了趟云川,后脚就对姜洛洛情根深种?这种说辞,骗鬼呢。”
容嬷嬷闻言,连忙附和道:“太后娘娘英明,分析得真是丝丝入扣。”
杜太后嘴角微扬,指尖捻着花瓣漫不经心地碾了碾,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与得意,“那丫头倒是机灵,不过再聪明又如何?
在本宫面前,她翻不了天。”
容嬷嬷连连点头,谄媚道:“是是是,太后娘娘最是高明,姜洛洛再机灵也逃不出娘娘的掌心!”
夜色渐浓,月光洒在京城的街巷上,姜洛洛端坐在缓缓行驶的马车内,微微垂眸,脸上似笑非笑。
谢逸之骑着高头大马,马蹄声清脆,在安静的街道上尤为显眼。
他一边护送马车,一边时不时瞥向马车的方向。
尽管姜洛洛嘴角带笑,但谢逸之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中的异样,那份笑容虽然明艳,却像蒙了一层雾。
谢逸之暗自懊恼,方才在醉月楼,他的眼神是否太过直白,刺中了她的心?
那一抹笑容背后的苦涩,竟让他心头微痛。
姜洛洛开口打破了静谧,语气清淡:“叮当,回威远大将军府。”
“好嘞,小姐。”叮当驾着马车,调转马头,朝着威远大将军府而去。
这一句话,让谢逸之心中一紧。他手中的缰绳微微一抖,连忙收回失神的目光。
她这是……生气了?
不回姜府了……
谢逸之向来自诩能读懂人心,可此刻的姜洛洛,他却难以捉摸。
他想要开口挽回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最终,只能骑马缓缓跟在马车旁,心中徒生几分慌乱与无力感。
一路上,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夜风吹过,马蹄声清脆。
不多时,马车停在威远大将军府门前。
谢逸之迅速翻身下马,快步朝马车走去,眉目间带着几分急切。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伸手扶她,姜洛洛已经在丫鬟叮当的搀扶下从容下了马车,动作利落得让他无从插手。
姜洛洛抬眸看了谢逸之一眼,微微屈身行礼,语气礼貌而疏离:“今日,多谢逸王殿下送我回来。”
“逸王殿下”四个字如同寒风般拂过谢逸之的耳畔。
他心中一震,细细回味这称呼,欢喜时她唤他殿下,不欢喜时则是王爷。
而如今这逸王殿下四字透着一股礼貌的疏离,恰如她脸上的微笑,看似温和,却冷淡得无懈可击。
谢逸之心口仿佛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生出几分钝痛。
他几乎可以确认,自己确实闯祸了。
他定了定神,勉强压下心中异样,微微颔首,声音低柔而温和:“洛洛,回去好好歇息。”
姜洛洛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朝府内走去,未再多言。
她的背影纤瘦却挺直,每一步都走得从容而坚定,仿佛从未因为任何人而动摇过。
谢逸之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莫名生出一丝难过。
他明明千般算计,万般筹谋,却唯独无法掌控她。
姜洛洛回到屋内,疲倦地靠在椅子上,任由丫鬟为她卸下簪钗。
泡了个带着花瓣香气的热水澡后,身体舒缓了些,可心中那股烦闷却挥之不去。
换上柔软的寝衣,她坐在桌前,拿出一沓厚厚的纸张,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叮当见自家小姐眉头紧锁,忙不迭地在一旁研磨,默默伺候着。
姜洛洛执起墨笔,随意在纸上涂涂画画,片刻间,纸上就跃然出现了一只生动的大猪蹄子。
她撇了撇嘴,气呼呼地在旁边用力写下:“谢逸之,你这个大猪蹄子!居然敢怀疑老娘!”
她越写越气,干脆又画了几只猪蹄子,似乎每一笔都带着情绪,纸张堆满了一桌,仍觉得不解恨。
叮当低着头一心一意研墨,时不时偷瞄小姐一眼,却不敢吱声。
姜洛洛终于搁下笔,嘟起嘴道:“叮当,去把我哥书房里的那瓶桂花酿拿过来,再让小厨房做点炒花生米,趁热一块送过来。”
叮当连连点头,小跑着去,不多时就端着桂花酿和热腾腾的花生米回来了,还贴心地带了两个酒杯。
姜洛洛看着食物和美酒,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拉着叮当在桌边坐下。
她亲自倒了两杯桂花酿,一杯递给叮当,一杯留给自己。
“叮当,今晚你陪我喝点。”姜洛洛举起酒杯,眉眼含着几分任性。
两人举杯轻轻一碰,姜洛洛仰头一饮而尽,甘甜的桂花酿顺着喉咙滑下,她的脑袋却开始发胀。
眼前有些模糊,晕晕乎乎地伸手去夹花生米,结果几次都没夹准,干脆叉着腰看着叮当,“再来一杯!”
叮当见状,连忙捂住酒瓶,急切劝道:“小姐,不能再喝了,您已经醉了,再喝恐怕身子受不住,我扶您去休息吧。”
姜洛洛却一把甩开叮当的手,脸上带着几分醉态的不服气:“谁醉了?我没醉!快,给我满上!”
叮当急得不行,死死护住酒瓶不肯松手。姜洛洛见状,便自己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脚步不稳地朝酒瓶子走去。
还没走两步,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朝前栽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玄色身影迅速掠来,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
姜洛洛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人抱住,鼻间嗅到一丝熟悉的松香。
她费力地抬起头,用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看向眼前之人。
她眯着眼,凑得近了些,还伸手用力揉了揉对方的脸,一边揉一边打着酒嗝,
呵呵笑,“哟,小郎君,长得不错……要不……留下来陪姐姐喝一杯儿?”
谢逸之被她揉得脸都快变形了,却无奈地低头看着怀里这醉态可掬的小女人,心中一阵哭笑不得。
叮当在一旁,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