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您怎么来这儿了?”雪棠向舒皇后行过礼,便被舒皇后笑着拉进了马车里,坐在了她身旁。
舒皇后微笑道:“陛下身子不好,太医说,需到乡下静养几日,散散心,纾解心绪,这病才能好得快些。所以本宫和贵妃,还有宫中的几位妹妹,便陪着陛下到梧桐镇附近的庄子上小住几日。”
雪棠关切地问道:“陛下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舒皇后慈爱地拉着她的手,“你记挂着陛下,本宫倒是记挂着你。听知予说,你怀了身孕,身上可觉得不痛快?要不要本宫派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雪棠柔声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妾很好,有二爷照料,一切无碍。”
舒皇后却揶揄道:“是吗?本宫瞧着,知予可不像是会照顾人的。他若欺负你,你尽管跟本宫说,本宫替你教训他。”
雪棠忍不住笑道:“皇后娘娘惯会取笑二爷。”
与舒皇后说着闲话,雪棠渐渐发现,这位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子,母仪天下的中宫之主,其实是个很平易近人的女人。
舒皇后总是眉眼温和地看着她,慈爱地听着她说话。
很像……一位温柔的母亲。
听说陛下一直身子不大康健,舒皇后陪伴陛下多年,膝下并无一儿半女。不仅如此,就连荣宠万千的柳贵妃都没能怀上皇嗣,更别提宫中其他的妃嫔了。
想到此处,雪棠不免有些唏嘘。
舒皇后看着乖巧依偎在她身旁的少女,心里也是感慨万分。她刚及笄就嫁给了陛下,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他,奈何陛下身子不济,即便太医院想了无数办法,可终究还是无济于事。
她的妹妹嫁入永安侯府,很快就有了身孕,生下了裴知予,小小的一个婴孩,神奇地一日日长大,长成挺拔俊朗的少年。
她何尝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可她既已嫁了陛下,命运便再无更改的可能。
舒皇后有些落寞地垂下眼,微微握紧了雪棠的手。吩咐阿盈好生将雪棠送回去,舒皇后又让人取了好些珠宝首饰赏给雪棠。
雪棠连忙推拒,舒皇后却道:“这是本宫赏给你腹中孩子的,不是赏给你的。只当讨个喜气,你就收着罢。”
雪棠无法,只好恭敬谢了恩。
“二爷,妾回来了。”一进屋门,雪棠便朝裴知予福身行礼。
裴知予微微皱眉,示意雪棠过来。桌案上已经备好了纸笔,他提笔蘸了些墨,在纸上写道:“如今不在侯府里,不用顾着这么多规矩。”
雪棠抿唇,把怀中舒皇后赏的那些东西拿了出来,递到裴知予面前:“方才妾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在此陪伴陛下养病,与妾说了一会儿话,又赏了妾好些东西,说是给妾腹中孩子的。”
裴知予扫了一眼:“姨母给你的,你收着就是。”
他看得出来舒皇后很喜欢雪棠,即便是随手的赏赐,赏的也都是些极名贵的好东西。
裴知予默了片刻,在纸上继续写道:“你母亲住在乡下,照顾起来多有不便,不如把她接回京中,在外头买处宅子让她住着。如此,你平日里若是想去探望她,也方便些。”
雪棠微微一愣,惊讶于裴知予竟然这般细心,替她考虑得如此周到,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裴知予的好意:“多谢二爷费心,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母亲身子不好,还是住在乡下好些,妾……也不愿给二爷添麻烦。”
裴知予眼眸微暗,她总是这样,处处体贴谨慎,什么事都不愿意麻烦他。
视线落在雪棠的小腹上,裴知予终究是没再写什么,搁下笔,抱了雪棠去床榻上歇息。
……
翌日。
吃过早饭,李庄头和吴娘子便过来给裴知予问安,小心翼翼地问裴知予要不要去田里看看。
这两口子的为人,裴知予心里已经摸清了大概,想来他们也不敢在账目收成上有所欺瞒,于是裴知予便吩咐霍礼跟着李庄头走一趟,他就不亲自过去了。
“二爷,今日镇上有市集,您若在屋里待着无趣,可以带姨娘去逛逛。”离开前,吴娘子小声提醒道。
裴知予便看向了身旁的雪棠。
雪棠想了想,便开口道:“妾还没去过乡下的市集呢,二爷带妾去看看吧?”
其实雪棠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热闹,但想着难得出门一趟,该让裴知予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才好。这样,他的心情也会好些的吧?
于是两人便坐上马车,顺着乡间的小路,往北边的梧桐镇去了。
初春的日光懒洋洋地照在这座朴实的小镇上,时辰尚早,长街上却早已热闹了起来,摊贩们推着木车热情地吆喝叫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雪棠放慢了脚步,朝四周打量着,糖人、木雕、香囊、发簪……大多都是些手工制作的小东西,样式简单却不失素雅。
雪棠在一处卖发簪的摊子前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一支桃花簪上。那簇桃花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风一吹,便能落下花瓣来,手艺丝毫不逊色于京中的那些匠人。
摊主是个热情的中年女人,见雪棠喜欢那簪子,便笑着拿起来递给她:“小娘子喜欢就戴上试试,让你家夫君买给你呀!”
听见“夫君”二字,雪棠有些不自在,微微抿紧了唇。她正想说不用了,裴知予却已经神色自若地接过了那簪子,低下头,专注地为她簪在了发间。
雪棠下意识地抬起脸,正对上男人深邃的黑眸。
那一瞬,雪棠好像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春风拂过,掠动枝头新芽的清香,穿过喧嚷嘈杂的长街,落在她与裴知予之间狭窄的空隙中。她耳中却好似寂静无声,唯有她的眼睛,看见裴知予眸中映着她的影子,沉沉地,如朦胧潮湿的雨雾,朝她逼近。
裴知予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