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怎么来了?”雪棠一看见李婆子,立刻欢喜地朝她跑了过去。
“慢些,慢些。你如今怀着身孕,可不能冒冒失失的,万一伤了腹中的孩子可怎么办?”李婆子赶忙上前来扶着她。
雪棠笑道:“急着想见母亲,所以一时走得快了些。对了,母亲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李婆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中提着的食盒递过去,“我做了些甜汤,不知合不合你如今的口味。”
雪棠眉眼弯弯地说道:“母亲以前做的甜汤最好喝了,我可一直惦记着呢。”
李婆子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她对雪棠本就没尽什么做母亲的责任,以前碍于身份,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费心地打听她的喜好,一样样记在心里,却不敢靠近她。
雪棠能来看她,与她相认,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李婆子本也没指望雪棠能真正地把她当作母亲,可雪棠待她却如此亲近,丝毫没有嫌弃她粗鄙低贱的身份。
每每听见雪棠唤她母亲,李婆子心里总是愧疚万分。她费尽辛苦生下了雪棠,却不能亲自养育她,她把她的爱都给了沈语柔,可到头来,她却成了沈语柔眼中的一根刺,一粒沙,一捧脏泥,让沈语柔避之不及,嫌恶万分。
一想到此处,李婆子心里便五味杂陈。
她抹了抹眼睛,强撑着挤出几分笑来,对雪棠道:“你若喜欢,我再给你做就是……别在这儿久站了,小心吹了风,快回去吧。”
雪棠“哎”了声,却没立刻回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李婆子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姨娘,皇后娘娘请您过去,陪她走走。”
李婆子刚走,阿盈便走了过来,对雪棠福了福身。
雪棠这才注意到,舒皇后正站在不远处的路边,朝她微笑着。
雪棠连忙朝舒皇后走了过去,福身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不必多礼。”舒皇后笑着拉起雪棠的手,“本想叫阿盈陪本宫在这儿四处转转,正好遇见你,若你得空的话,陪本宫走走可好?”
“能陪伴皇后娘娘是妾的荣幸,妾很乐意。”
雪棠跟在舒皇后身旁,朝小路另一头走去。
舒皇后今日穿了件素净的绣云纹湖蓝罗裙,发髻也挽得简单,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寻常的贵妇人,带着女儿来乡下散心。
小路两旁,是一处处挨着的田庄,空地上,已经冒出了许多嫩芽,昭示着春日的到来。
雪棠认真地听着舒皇后说话,听她说起宫中的琐事,又问她在侯府过得可好、花儿种得如何了,两人相谈甚欢,舒皇后脸上笑意渐浓,看向雪棠的目光也愈发慈爱。
阿盈在后头看着,不禁心生感慨,若是皇后娘娘有女儿的话,大约也该是雪棠这样的年纪,娘娘温婉娴淑,生下的女儿定然也会像雪棠这般体贴知心。
一行人慢慢地走在土路上,忽然,迎面响起了一道慵懒的女声。
“娘娘好兴致啊,不陪在陛下身边,倒有闲心出来散步。”
雪棠停下脚步,恭敬地福身行礼:“妾见过贵妃娘娘。”
舒皇后听了这话,也不恼,只笑着说道:“妹妹不也出来偷懒了吗?”
柳贵妃撇撇嘴,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雪棠身上。
舒皇后便笑看了雪棠一眼,对柳贵妃道:“我记得那时在永安侯府,你是见过雪棠一面的。那时咱们都不知晓她的身份——她就是沈家原先的那位小姐。沈丞相和苏氏谎称将她送去了乡下养病,本宫看了知予写给本宫的信才知,这孩子平白受了好大的冤屈,被赶出丞相府不说,还险些冻死在街头,所幸后来被一奴贩所救,阴差阳错进了永安侯府,到了知予身边。”
柳贵妃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还有这样的事?那沈老头子瞧着一派正人君子的做派,整日跟陛下谈什么仁义道德,没想到却是个没良心的……陛下还不知道这事吧?”
舒皇后的眸色不由冷了几分:“陛下近日静心养病,这些事暂且不宜让陛下知道。本宫想着,待景王生辰宴那日,寻个合适的机会告诉陛下知道。也好让满京城的人都看看,沈家人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柳贵妃笑道:“那妹妹可就等着看热闹了。”
舒皇后听见她打趣,眉目不由舒展了些许,她这时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事,便拉起雪棠的手对柳贵妃介绍道:“说来也是缘分,雪棠便是当年种出菩珠花的那位沈家小姐。那时候丞相府把他们这个女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连本宫想见一面,都寻了各种借口推脱,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本宫的外甥媳妇。”
雪棠连忙说道:“娘娘,妾只是二爷的妾室……”
舒皇后笑道:“本宫不计较这些礼节名分,本宫只知你是知予身边最贴心的人。”
柳贵妃却将信将疑地看了雪棠一眼:“那菩珠花当真是你种出来的?”
雪棠温声道:“妾不敢妄自冒功,的确是妾种出来的。”
“当初苏夫人把那株菩珠献给本宫的时候,贵妃可是眼馋了好几日呢。”舒皇后似笑非笑地看向柳贵妃,“如今能人就在眼前,妹妹何不向她讨一株来?”
柳贵妃哼道:“任她能种出什么好东西,难道我宫里就没有吗?”
嘴上说着这话,柳贵妃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舒皇后牵着雪棠的手上。
皇后娘娘何时和这姑娘这般亲密了?
她远远瞧见,未看清容貌,还以为是一对母女呢。
“贵妃娘娘若是喜欢,等开春了,菩珠开花之时,妾给娘娘送去几株便是,还望娘娘莫要嫌弃。”雪棠说道。
柳贵妃嘁了声:“我才不稀罕什么花儿呢,你好好地陪皇后娘娘散心吧,我可是要回去陪着陛下了。”
说罢,就黑着脸从雪棠身边走过去了。
“贵妃脾气不好,你莫往心里去。”舒皇后拍了拍雪棠的手背,安慰道。
雪棠摇了摇头,真诚道:“妾倒是觉得,贵妃性子率真,单纯善良,实在难得。”
舒皇后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净会说好话。”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往回走,临分别时,舒皇后一时高兴,又赏赐了雪棠好些东西。
雪棠想了想,便带着这些赏赐,敲响了李婆子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