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门的是雁书,见是雪棠,雁书立刻欢喜起来,侧过身就要把雪棠往里头迎。
“婆婆在屋里忙活着呢,今儿婆婆去看了姐姐一回,回来就念叨着要做什么点心,到现在还没歇着呢。”
雪棠握住雁书的手,笑道:“别忙了,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就不进去坐了。”
说着,雪棠便把舒皇后方才赏赐她的一盒子红宝石珠塞进雁书怀里,温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要照顾婆婆,还要养活家里,实在辛苦。这些珠子应当能卖不少银子,就当是我补贴你和婆婆的吧。”
雁书连忙把盒子推开:“姐姐如今也不容易,这样值钱的好东西,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和婆婆都能做绣活,平时也会帮隔壁的庄子干活,能赚不少文钱呢,足够我和婆婆生活了。”
雪棠坚持道:“你就收着吧,这是皇后娘娘赏给我的,本也不是我自己的东西,你和母亲比我更需要这些。我如今在二爷身边,起码吃穿不愁。母亲年纪大了,不宜操劳,有这些贴补,你们也能松快些,也好让我心安。”
顿了顿,雪棠又压低了些声音道:“等我把京中的事情都办妥,就来接你和母亲。”
雁书不知道雪棠所说的事情是何事,只傻傻地点了点头。
“雁书,雁书!”
说话间,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从不远处的田头跑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只不停扑腾的野鸡,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乐呵呵地对雁书道:“这是方才我和哥哥进山猎到的野鸡,你拿去和婆婆炖了吃吧!”
雁书脸颊微红,垂下眼道:“我不要你的东西。”
“都说了你不用和我客气的……”少年话音一顿,好奇地看向了一旁的雪棠,“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雁书扭扭捏捏地说道:“这是、这是我姐姐。”
雪棠笑道:“叫我雪棠就好。”
“雪棠姐姐好!”少年憨厚地朝她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我叫孔严,是这附近孔庄头的儿子,就住雁书隔壁。”
雪棠温声道:“雁书和婆婆两个人住在这儿,平日里难免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要麻烦你多多照应了。”
孔严急忙道:“这是自然!前天我还帮雁书劈柴了!”
孔严自然是心甘情愿帮助雁书的,从雁书和李婆子搬到这儿的第一天起,他就注意到雁书了。
少年的心意朴实而热烈,可雁书却总是不接受他的好意,甚至好像故意躲着他似的。
孔严忍不住偷偷朝雁书瞥去一眼,雁书低头盯着鞋尖,不停地绞着手指。
雪棠把两个人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不由轻轻勾起了唇角。
孔严最后还是坚持把那只野鸡留了下来,还热情邀请雪棠去他家庄子上吃饭。
孔严走后,雪棠看着面颊泛红的雁书,柔声道:“既然喜欢他,为何不接受他的心意?”
雁书蓦地抬起头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姐姐误会了,我、我才没有喜欢他!”
“我知道你心里顾虑什么。”雪棠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婆婆是我的母亲,这段时日你肯照顾她,我已经万分感激了,总不能让你照顾婆婆一辈子吧?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考量。”
雁书红了眼睛:“可是我想照顾婆婆,我想、我想像以前那样,伺候小姐……”
雪棠认真地说道:“我说过,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日子总要往前看,你我都是。若是错过了眼前的良人,日后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雁书抿起唇,好半晌,才小声道:“我都听小姐的。”
……
回到田庄,雪棠远远就看见裴知予和李庄头站在院子里,打量着面前的几匹马。
“这几匹都是山里抓来的野马,性子极烈,养在庄子上也是可惜了,二爷若是喜欢,不妨带回京中吧。”李庄头把缰绳递到裴知予手里。
裴知予余光瞥见雪棠回来了,便用眼神示意雪棠过来。
雪棠走到裴知予身边,看了眼面前的几匹马。一匹深黑,一匹枣红,一匹雪白。虽然有缰绳束缚,但马儿仍旧躁动不安,时不时就扬起马蹄,掀起一地的尘沙。
好看是好看,就是性子太野。
裴知予拉过雪棠的手,在她掌心写道:“想骑马吗?”
乡间田野宽阔,最适合骑马了。
以前在丞相府时,雪棠是跟着师傅专门学过骑射的,虽然那些本事如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只是骑马出去吹吹风,对雪棠来说并不算难事。
于是雪棠便点了点头,指着那匹白马说道:“那妾要骑这匹白的。”
裴知予牵着她走到那匹白马前,自己却先一步骑了上去,然后朝雪棠伸出手来。
雪棠一愣:“二爷要和妾同骑一匹马吗?”
裴知予挑了挑眉。
李庄头既然说了这几匹马都是山林里抓来的,性情暴烈,他又怎会放心让雪棠自己骑一匹马。
雪棠只好拉住裴知予的手,借力骑上了马背。
田野开阔,春风拂过草尖,簌簌声响,夹杂着莺雀的啼鸣,是独属于乡间的惬意自在。
雪棠小心攥着裴知予的衣带,感受着风从脸颊脸庞呼呼地吹过,鼻息间是草木的香气,她的心跳随着马背的颠簸逐渐加快,直到裴知予忽然握住她的手,让她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他劲瘦的窄腰。
那一瞬,雪棠心跳如擂鼓。
她慢慢地,把头靠在裴知予的肩上,曾驰骋沙场的年少将军,马术纯熟,烈马在他手中,乖顺得不像话,稳稳地朝前奔去。
雪棠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自她的人生天翻地覆后,她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安宁的时刻了,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的琐事,只需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田间的山风,初春的和暖,还有身前男人坚实的脊背。
或许,她真的可以依靠他……
雪棠深吸一口气,不管如何,此刻的她是开心的,是快乐的,于是她抱住裴知予的腰,在他耳边轻轻地亲了一口。
“二爷,妾很高兴。”
少女潮湿的唇落在裴知予的耳廓,风一吹,掠起丝丝凉意。
裴知予攥紧了缰绳,他忽然想,若是这条路没有尽头该有多好,他想一直和雪棠这样走下去,往后余生,岁月漫长,他都想与她携手相伴。
他想要雪棠——
做他的妻。
独一无二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