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的人,会用尽所有的力气抓住身边求生的希望。
哪怕只是一个小孩。
衣服被大毛巾吸了半干,耷拉在身上,才让宋妙妙看得清楚。
V领的休闲黑色暗花短袖,矜贵的面料禁不住被撕拉,已经被撕裂了好几条破布。
然后在腰侧的地方,隐隐约约看着像是有一道很狰狞的伤疤。
“这是什么?!”
封子杭来不及躲,那衣服就跟破布没什么两样。
一条像最恶心的蜈蚣一样,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伤疤的盘布在封子杭的左腰侧,
像被撕裂后有硬生生重新缝合在一起。
“这....这是什么?”宋妙妙无法想象,这伤是怎么造成的。
贯穿腰侧的伤口,
足足能夺人性命。
也就意味着,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曾经一脚踏进过鬼门关。
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很难看,别看。”
封子杭一把扯过那破烂布条似的衣服遮住,转身用良好的身侧对着宋妙妙。
“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
宋妙妙眼睛一下子就酸了,她腾地小跑到了封子杭的身前,
将人掰正面对着自己,随后蹲下,以不可抗拒的力量细细看着那道伤疤。
“别看了。”封子杭不想提,伤口恶心,会吓到她。
他还是想遮掩,伸手便想遮住。
啪-——
宋妙妙打落他想遮掩的手。
没有人愿意在自己的爱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伤疤。
在封子杭奋力往上攀爬的时候,受过的伤,熬过的累早就被他丢弃在崎岖的前进的路上,
他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甚至这道几乎夺取他生命的狰狞的伤疤,在他强大的意志力和生命力面前,也早就痊愈了。
可现在看到爱人心疼的眼神,明明已经不疼的伤口,却泛出了细碎的疼痛,而这铁一般,如冰山冷冽的男子,也跟着疼红了双眼。
语气不由地放缓了下来。
“早就没事了,不看了啊,乖。”叹息着想拉他起来。
“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宋妙妙仍旧心疼得挪不开眼。
若是....若是自己没有离开紫霄宗,那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就能陪伴在身侧,
不!
更甚者,自己能运用自己判断吉凶的本领,让他躲过一劫!
宋妙妙此刻无比怨恨,自己当年的任性。
可是......
现在宋妙妙回想过来,竟然有一种恍如经年的感觉,
甚至想起郭明昊这个人也有一种苍白雾气笼罩一样,像面对陌生人一样,无波无澜,挑不起任何情绪。
宋妙妙了解自己,曾经热烈的感情,即使到生厌也不应该会变成无波无澜,若说正常,那应该是释然的感觉才是,
怎么回望过去,犹如罩上了一层雾气,像局外人冷眼旁观,无知无感,摸不着看不清。
这太奇怪了......
“别想了,都没事了。”封子杭冷冽的声音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暖意,如冬雪渐渐消融的感觉,
他的话唤回了宋妙妙的思绪。
见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宋妙妙暂且放下。
“没事了。”脸颊感受到温热,回神才发现封子杭修长的手指压在了自己眼角的位置,
像最虔诚的信徒,虚托着宋妙妙的脸。
明明是俯视的,充满征服意味的上位者的姿势,但却让人感受到底下的虔诚。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
封子杭弯腰,将额头抵在宋妙妙的额头上,微微叹息,像倦鸟终于找到了归途。
“好。”
......
候在门外的陈琛等到了两位老板出来。
看到两人都微微红着的双眼,默契地撇开眼睛,低下头拿好手上的东西。
经过院长办公室,欧阳玺刚好出来。
本来见两位老板不说,陈琛是打算先送他们回去,然后知会院方的。
现在好了......
碰上了不说也不行.......
封子杭自是不必说,从来就不待见欧阳玺,
还是宋妙妙先说话了,
“欧阳先生,我们先回去了。”
“啧。”封子杭不耐烦,拉着宋妙妙就要走。
往常他大可不必理会,但他私心不愿意宋妙妙跟欧阳家,尤其是那个人,产生联系。
那些人凭什么来玷污她。
恶心。
一想到此,封子杭的神情更冷了。
拽着宋妙妙就往前走。
“嘶——”
“你拽痛她了。”手腕一紧,欧阳玺的手便捉住了封子杭的手腕,牢牢用力,一时间卡着压着让封子杭带不走宋妙妙。
“松开你的手!”封子杭一个厉眼狠狠刀了过去。
眼神能杀人的话,欧阳玺早死了千万遍了。
但欧阳玺那和气矜贵的面色却丝毫未变。嘴角仍是含着暖意,吟着微笑,
“封总为什么好像对我很大敌意?”
陈琛在旁边听到冷汗都流下来了。
这不是很明显吗?这赤果果问出来就是挑衅。
表面温文无害,实际则是裹着羊皮的狼。
直接硬刚上了。
宋妙妙不想起争端,无论因为何事,为了封子杭的事业着想,和欧阳家起冲突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欧阳先生,我们先走了。”宋妙妙点头示意,
这下变成是宋妙妙想赶紧拉着封子杭离去了。
可......
拉不动,根本拉不动......
封子杭止住了宋妙妙的动作。
对着欧阳玺轻蔑地笑了一声。
“嗤,没错,我确实很讨厌你。滚开。”
跟在欧阳玺身后的人全部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家少爷说这样的话。欧阳家谁不捧着拜着,而身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欧阳家继承人的欧阳玺更是人中龙凤。
“放肆!怎么说话的!”后面有人马上就站出来了。
封子杭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人立刻从脚心感觉到一股凛冽的寒意直逼脑门。
那是经过跟野生动物厮杀后,好不容易才站在顶端的凶狠,
跟自家主子天生的纾尊降贵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那人毫不怀疑,自己说错一句话,封子杭会将他整死。
这才突然想起,这人的外号:封子杭——疯子杭......
“你有资格跟我说话吗?你没资格,你们主子也没资格,你们欧阳家更没有资格。打狗看主人。主人我都不放眼里。”
说完,封子杭的另一只手捏着欧阳玺的手腕,
都用了力,都两方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欧阳玺先松了手。
他笑笑将一边的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又侧了侧头,示意自己的下属将路让了出来。
“少爷.....”
“我是不是最近笑太多了?”欧阳玺还是在笑,还是那个天使模样,但一直跟着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笑不达眼底。
宋妙妙赶紧拉着封子杭往停车场走去,
陈琛差没飞起来跑去将车开到门口,慢一秒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领的工资。
欧阳玺在室内,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两人的背影,
目光第一次不是放在宋妙妙的身上,而是聚焦在封子杭的腰上。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里有道狰狞的疤痕,
而这道疤痕,而这道疤痕对他来说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