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一转,张韬计上心头。
他把毛逵又拉远了点,用更低的声音撺掇道:“毛哥,你想想,嫂子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人生地不熟地回老家,或者去个陌生地方,能有好日子过?指不定怎么被人欺负呢!魏哥的遗愿是让她们娘俩过好日子,可不是让她们去外头受罪!这年头,人心叵测啊!留在淮县,起码有你照看着,谁敢乱来?这才是对魏哥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
这一番话,句句戳在毛逵的心坎上。
他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行事粗莽,但对兄弟的情分看得极重。
魏顺临死托孤,他不能不管。张韬的话,似乎更有道理。
毛逵看看一脸期盼又带着惶恐的丁小花,又看看紧紧抓着母亲衣角、怯生生的魏晓晓,最后重重地吐了口气:“……行吧!既然嫂子决定了,那就先留下吧。魏哥的后事要紧,等忙完了再说!”
张韬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接口:“那行,毛哥,嫂子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和吴刚先把车上的书处理一下,过两天再来找你。”
魏家母子的后事,终究是别人的事,他插手太多,反而不美。
说完,他便招呼吴刚,两人迅速离开了这条僻静的小巷。
许是毛逵的名头确实好用,也可能是如今习题册确实紧俏,接下来的两天异常顺利。
张韬和吴刚开着卡车,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剩下的书都销了出去,回笼了不少资金。
期间,张韬也没闲着,特意在淮县县城里转悠了好几圈,暗暗考察着适合开分店或者建商场的地段,心里对未来的规划越发清晰。
两天后,张韬处理完手头的事,估摸着魏顺的后事也该有个眉目了,便带着吴刚再次找上毛逵。
没想到,刚到毛逵常待的那个地方附近,就看到那边竟然搭起了灵棚,唢呐哀乐不断,场面搞得颇为隆重。
张韬心里纳闷,上前一打听才知道,毛逵竟是给魏顺办了个“停灵七日”的大场面,按照当地风俗,要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今天是最后一天,马上就要出殡了!
张韬暗自咋舌,这毛逵对兄弟倒是真够意思,这排场可不小。
面上却不好说什么,毕竟是给死者面子。
来都来了,总不能拔腿就走,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准备跟着送一程。
就在这忙乱哀戚的气氛中,毛逵抽空找到张韬,脸色凝重地低声说:“张老板,有点事……嫂子坚持要把魏哥送回老家西瓦村安葬。”
张韬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到了那天晚上,他和吴刚在西瓦村遭遇的惊险一幕,丁小花母女更是差点被打死!
“回西瓦村?”张韬的眉头立刻皱紧了,“毛哥,那地方……不太平啊!上次嫂子她们就是在那儿被……”
毛逵一怔:“怎么回事?”他只知道魏顺是西瓦村的人,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张韬和吴刚对视一眼,便将那晚如何在西瓦村被村民围攻、丁小花母女如何被猥亵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毛逵。
听完,毛逵眼中凶光毕露,一股暴戾之气猛地升腾起来!
“他妈的!”毛逵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震得墙皮簌簌落下,“还有这种事?!欺负我兄弟的女人孩子?!反了他们了!”
原本对回村安葬还有些犹豫的毛逵,此刻怒火中烧,再无半分迟疑!
“走!必须回去!”他咬着牙,恶狠狠地开口,“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毛逵兄弟的人!这口气,老子替魏哥出了!”
张韬暗道不好,这下彻底被卷进去了。
他本想劝阻,但看毛逵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得,只能跟着走一趟了。
于是,出殡的队伍立刻转向,几辆挂着白花的小车和装着棺材的卡车组成了一个特殊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朝着西瓦村的方向开去。
刚到村口,车队就被一群闻讯赶来的村民拦住了。
村民们原本只是好奇,看着这几辆小汽车和卡车都挂着白花,阵仗不小,还在议论是谁家死了人。
“看!是那个扫把星回来了!”
“她还有脸回来?克夫的玩意儿!在外面勾引野男人,害死了自己男人,现在还想把晦气带回村里?”
“就是她!上次就该打死她!狐狸精!”
各种难听的咒骂和污言秽语如同潮水般涌向丁小花母女。
就在这时,一个脑袋上缠着厚厚绷带的男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正是那晚带头闹事的流氓之一。
他指着丁小花,凶狠地叫嚣:“你个贱人!把我打成这样,还敢回来?赔钱!我告诉你,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少一分钱,今天这棺材就别想进村!”
毛逵根本不跟他废话,一个箭步冲到那绷带男面前,直接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啪!啪!啪!”左右开弓,几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那男人的脸上!
那绷带男被打得晕头转向,鼻血瞬间又涌了出来,染红了绷带。
但这还没完!毛逵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
“我让你嘴贱!我让你找死!”毛逵一边打一边怒吼,状若癫狂。
绷带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很快就蜷缩在地,只剩下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张韬眼看毛逵下手越来越重,那股子狠劲带着浓烈的杀气,真怕他把人给打死了,赶紧和吴刚一起上前死死拉住他:“毛哥!毛哥!算了!算了!别真闹出人命来!”
毛逵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睛赤红,狠狠地瞪着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周围的村民都被毛逵这雷霆万钧的凶悍手段彻底镇住了!
他们看看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伴,又看看毛逵身后那几个眼神冰冷、一看就不好惹的手下,再看看那几辆停在村口、气势汹汹的车子,一时间鸦雀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刚才还群情激愤的村民们,此刻看向毛逵一行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忌惮。
人群,不自觉地,向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通往村子深处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