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泪珠从白炼秋的脸颊上滚落。
像是一种本能反应，殳空忘记了当下的情形，移动到白炼秋的身前，伸出手想要碾碎白炼秋脸颊上的泪珠。
可他的手落空了。
白炼秋蹬着腿往后躲，后背撞在棺材板上，“殳空……”
殳空的手垂了下去，“白炼秋，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图。”
“三年，和你生命的漫长岁月相比，太短了。”
“可这三年里，为了留下你，我每一天都更加明白自己想要的。”
“你的好感瞬息万变，驾驭你这样的人日日都要走钢丝。”
“我许下的承诺，不会反悔。”
“但你会改变规则。”
殳空叹息着，“不要让我走上入侵你大脑这一步。”
白炼秋轻笑一声，“瞧，这就是你的本性，永不会改。”
“是你逼我的，我再没有做过更加有耐心的事情了。”
“可是感情这事儿，讲究一见钟情，缘分注定，先来后到，各种理由都讲得通，就是不讲道理。”
“西奥多就能放下艾薇拉，和别的女人过幸福的日子，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原来，他让她见到西奥多还有这一层劝解的意味。
白炼秋放松了身体，反正殳空真要做什么，她也反抗不了的。
她躺回棺材中，耳边贴近木板，身心似乎和大地融合了。
声音也平静柔和了不少，“你也懂得了爱的感觉，去找一个没有乱七八糟纠纷的女孩吧。”
“你当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白炼秋，我非你不可。”
“我也是，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伊利亚斯一个人。”
殳空靠在棺材旁边，“如果你愿意了解我，你就会知道我比伊利亚斯更好，我也为你做了很多，我值得你爱。”
白炼秋不再理会殳空，沉沉地闭上了眼眸。
难道殳空就没有尝试入侵过白炼秋的大脑吗？
当然有。
但结局都以不尽人意而告终。
这三年的时间里，他操控着系统，窥见世界运行的真相，知道一切后觉得索然无味。
他从出生就站在了顶峰，拥有强大的力量，超乎人的存在。
变得更强、最强，是他一直追寻的。
为了这个目标，他毫不在乎其他人类的性命，反正到最后都要覆灭，他会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时代。
那个时代里，每个人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可是当大家都一样后，就又变得寻常了。
如此循环。
殳空很快就对改造世界失去了兴趣。
他想到了生命中少得可、但十分出彩的时光——和白炼秋有关的时光。
原来，不够强大，有局限，才是乐趣的所在。
夕阳一点点降临，殳空静静看着棺材中熟睡的白炼秋。
如果没有人穿过这片玫瑰花海，来到棺材前叫醒她，她会永远地沉睡下去。
她每一次睡醒之后，都记不得做过什么梦，也就不知道，伊利亚斯永远都在梦中陪伴着她。
可她又默契地选择了长眠。
其实，她每一次的选择看似愚蠢，却是所有最坏结局中最好的了。
殳空用目光一点点描摹着她的面容，“我怎么可能会放手。”
他探出了手，指尖顿时破了皮，鲜红的血液渗出。
血液一点点渗入白炼秋的身体中，殳空再次感受到了伊利亚斯的存在。
梦境中，伊利亚斯和白炼秋参加朋友的婚礼。
新娘子穿着白色的婚纱，明媚地笑着，“都站好，都站好，我转过身后数到三就会扔花球了！”
伊利亚斯戴着墨镜，用心声和穿着伴娘服的白炼秋交流，“秋很想要新娘子的花球吗？”
白炼秋眨眨眼，“当然！接到新娘子花球的人会得到爱神的祝福！”
新娘明亮的声音响起：“三！二！一——”
五个伴娘全都冲上前去接花球。
但伊利亚斯动作更快，他长腿长脚直接挡在面前，像一阵风般席卷过来接住了花球。
“天呐，好帅！”
“这人是谁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新娘子笑了，“白炼秋，管一管你家的好吗！”
白炼秋提着裙摆走上前，拧着伊利亚斯的手臂，话还没讲出口，伊利亚斯就把花球送到了白炼秋手边。
他很开心地道，“秋，给你。”
朋友们又开始取笑了，新郎受不了被喂狗粮，拉着新娘子献上一吻。
白炼秋的脸红通通的，“伊利亚斯，你怎么又乱来！”
伊利亚斯很宝贝地把花塞到白炼秋怀中，“事关我们两个人的幸福，我可不能大意，这种事情，还是我出手比较稳当。”
白炼秋扑哧一笑。
朋友们又来拉着白炼秋做小游戏，白炼秋还担忧地看了一眼伊利亚斯，伊利亚斯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伊利亚斯在台下坐着，时不时和白炼秋互动。
但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和殳空沟通了，“检察官大人，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在这儿遇到你。”
殳空：“这个日期本可以提前。”
“那么恭喜你了，这只是我残存的最后余念，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是我，我就会赶走她身边的人，太碍眼了。”
伊利亚斯反应过来，殳空是在对着白炼秋身边的朋友散发恶意。
伊利亚斯一边回答着台上白炼秋朋友的问题，进行恋爱互动，一边回复殳空：“可是你瞧，秋笑得很开心啊。”
“不是因我而产生的笑容，就不该存在。”
“或许其他女孩吃你这一套，但是秋不行。”
突然，白炼秋从身后抱住了伊利亚斯。
伊利亚斯浑身一僵，回身搂住白炼秋，“怎么过来了？”
僵住的，还有殳空的意识。
他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白炼秋拉着伊利亚斯往外走，“马上要开席了。”
“嗯，有很多人类美食。”
“可惜伊利亚斯不能吃。”
“也可以的。”
“可别，你拉肚子的样子糗死了。”
“秋秋很关心我呀。”
白炼秋哼了一声，“咱们去开小灶……”
殳空就这么留在了梦境中，看着白炼秋和伊利亚斯一天天幸福下去。
所谓幸福，很平淡。
他们之间也会有争吵矛盾，但从来不会恶语伤人，甚至还设立了“安全词”避免会有不可挽回的局面。
只是这安全词，从来没有用过。
春去秋来，梦境中的幸福仍在继续着。
伊利亚斯渐渐习惯了殳空的看客身份，很久之后，伊利亚斯完全感受不到殳空的存在了。
后记：
在五等社会边缘的小镇上长满了鲜红的玫瑰花，黑猫成群，这里的居民全是吸血鬼。
他们不怕阳光，不捕杀周围的人类，在时间的长河中往人类的方向进化着。
奇怪的是，守护玫瑰花海的是五等人类，家族世代传承守护这里。
守墓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招待一次贵客——
一位超高等人类。
贵客穿着白色的防护服，站在玫瑰花海边缘发呆。
守墓人知道，有人在和这位贵客对话。
清风徐徐，玫瑰频频点头，思念和爱意跨越时空。
有人愤怒地传输着心声：
“父亲大人，我已经完成了你设定的任务，您没有理由拒绝我去见妈咪和妹妹！”
白色光点从玫瑰花海中央的棺材中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