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是过去的秦王,他是隋炀帝般的存在啊!”
魏征口中喃喃自语,这位曾编纂《隋史》的大臣语气沉重至极。
闻言,长孙无忌握紧双拳,满脸凝重。
房遗爱的脸色异常难看,他的眼神投向了方才出事的地方。
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留下,但房遗爱确信,刚才出现的人,并不是他安排的那个人。
今天是晋王代太子迎接陈国公的日子,一得知消息,房遗爱就立刻找来了那名手下,命令他终止行动计划。
那么,刚才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有人按照他们的计划行动呢?
而且手段如此拙劣?
不过,房遗爱已无暇多想。
经过一番掩饰后,黄盖继续带领队伍前行,随后众人依次跟上。
今天的重头戏还是在于向太庙献俘。
……
西内苑,观德殿。
无数桌案摆满了大殿的两侧,密密麻麻地向外延伸,直至整个宫殿外的广场。
满满当当地摆了上千桌。
\"象儿昨夜抓周,攥着兵符不放。\"
他故意让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婴孩咬出的红痕,\"乳母说这劲头,倒似当年父皇在晋阳...\"
李世民指尖刚触及鎏金暖炉,殿外忽起马嘶。
常何按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宫檐积雪被疾驰的蹄声震得簌簌而落。
王德捧着奏本疾趋时,李承乾分明看见老宦官腮边肌肉在抽搐。
\"啪!\"
炭火爆开的脆响中,皇帝将奏章重重拍在案上。
李承乾盯着丹墀缝隙里挣扎的蝼蚁,听见自己心跳与更漏渐次重合——三年前齐州那场暴雨夜,东宫暗卫也是这般踏碎水洼而来。
\"剑南道的荔枝今年早红了半月。\"
李世民突然摩挲着西域进贡的琉璃镇纸,冰纹在他掌心蜿蜒如毒蛇.
\"恪儿前日递的折子说,想重修都江堰。\"
李承乾袖中指尖掐进掌心。
他想起去岁冬至宴,三弟献上的蜀锦竟绣着九章纹样。
此刻窗棂透进的晨曦恰照在御案《括地志》卷轴上,那抹金辉刺得人眼眶生疼。
\"儿臣愚见,不妨让三弟先观政刑部。\"
他抬眸时恰到好处地露出赧色,\"昨日大理寺呈报的漕运案,正需要宗室坐镇...\"
李世民面色稍暗,随之叹了口气,说道:“朕意已决,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传旨下去,任命吴王长史陆申为相州刺史,即刻出发不得耽搁。”
“遵命!”
王德庄重行礼,低头之间显得神情严肃。
观德殿内,皇帝稳坐在御榻上,神色平静。
李承乾位于丹陛上的第三级台阶处,低着头同时注视着底下的众人,呼吸平稳。
而李治则在李承乾下面两级位置,态度庄敬。
文武百官分别站在大殿两边,手持朝笏,恭敬伫立。
作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兼吏部尚书的侯君集立于大殿正中,身后紧跟着十余名身着红袍金甲的大将。
侯君集严肃地行了一礼。
“臣,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呈报:
此次十万大军征讨高昌,历经八个月零十天,
平定了高昌国,疆域东西横跨八百里,
南北纵贯五百里,拥有三郡、五县、二十二座城市,
人口达八千四十六户共三万七千七百三十八人,俘获战马四千三百匹,珍宝玩物不可胜数……”
说这话的同时,侯君集的目光掠过身前放置的四个硕大的黑色木箱。
“……其地域地形详图、户口登记黄册以及战利品清单皆已完成记录,功绩与奖惩制度均已明确,请陛下审阅定夺。”
李二微笑着点了点头:“陈国公既为吏部尚书,你所做的工作自是可以信赖。但朝廷规矩所在,还需通过吏部和兵部审核,崔敦礼、唐皎,你们立即进行核查验收,事后朕会封赏众位将士。”
“遵旨!”
兵部侍郎崔敦礼与吏部侍郎唐皎立即站出,恭敬领命。
士卒们进来抬走了那些黑箱子。
侧殿里,吏部及兵部的官员已经开始紧张地核验起内容。
侯君集的呼吸稍微加重了些,他的目光锁定在左侧桌上摆放的一卷卷诏书上。
然而不知为何,听着隔壁殿中轻微声响,侯君集心头升起一股莫名不安感。
“传令下去,召见高昌国王麹智胜和他的弟弟麴天奇。”
闻言,全体将领立刻敛容正色,并有序退到两旁等候。
站在群臣左侧,魏征的目光朝向大殿门口扫去,同时也悄悄地打量着周围的官员们。
果然,吴王长史陆申已经不见了踪影。
之前他们在太庙祭祀完毕时,魏征就注意到有一名宦官手持圣旨默默地找到了陆申。随即,满脸惊恐的陆申被几名禁军半是护送、半是驱赶地带出了皇宫。
他被指派前往相州担任刺史,诏书一到立即启程。
不仅离开了皇宫,恐怕依照皇帝的行事风格,陆申甚至连自己的家门都未能踏入,直接就被逐出了长安城。
这便是皇帝的一贯作风,毫不留情。
随后魏征派人稍作打听,发现调职的相关文件已通过了中书省的审核流程。
此时的中书省,并没有侍中这个职位的人选。
在此以前,杨师道曾任侍中一职,而在去年升任中书令后,该位置便一直空悬着。
目前实际上负责中书省事务的是魏征。
早些时候,魏征曾为侍中,在后来晋升为特进和参与政事后,由于无人填补这一职位,因此暂时由他代管。
但实际上,这只是为了等侯君集回来。
眼下侯君集返回朝廷,在今日叙功结束之后,便会正式接替侍中的职务,成为三省正职宰相之一。
此时魏征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向高处,看到晋王李治虽然面色庄重,但眼底难掩一丝慌乱;相比之下,太子则显得平静从容,看不出任何异样。
今天发生的两件事——街头突袭与功臣骑马夸街——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立刻会闹得满城风雨。
正因为如此,皇帝才毫不犹豫地采取行动。
他根本不打算让此事蔓延发酵,瞬间做出了严厉且果决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