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至德一时犹豫了,随即拱手答道:“虽然缺乏直接证据,但是之前有一次……护送过程中发现,雍王府的参军房遗爱私下里与太医有过接触,并非只此一次而已……”
“难不成房遗爱失心疯了吗?”杜荷立即抬高声量向太子抱怨道:“殿下,请允许我现在就去把他揪出来当面对质!”
事实上杜荷与房遗爱幼时关系不错,尽管长大后渐行渐远,
即便如此,随着各自迎娶公主为妻,两人成为姻侄。
要彻底反目成仇并不容易。
李承乾轻轻挥手示意镇静,“不必着急行事,尽管存在嫌疑却没有实据指证。目前先做好印记保存好样本,看看日后能否从房府那边搜集到相似品比对。另外……贺兰,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将此物件放进谢季卿随身携带的医疗盒内。”
“放入医生私人用品袋内?”贺兰楚石顿时惊讶地看向皇太子。
后者则冷笑一声继续解释道:“孤就是要借此给对方制造麻烦,让他这个春节都无法安心度过。同时也观察一下他接下来会和哪些人接触。如果真有人带着类似银块出现……”
“惊扰敌人使其露底。”戴至德脱口而出,随后郑重其事地向李承乾致礼。
杜荷满脸诧异转头望向戴至德再回头审视太子态度,只见李承乾轻点头:“没错,出发吧,贺兰,动作麻利点。”
“遵命!”贺兰楚石面带恭敬之意施礼后拿起银制物品迅速离开现场。
李承乾抬头补充道:“大家都各司其职去了,只有杜荷留下听候吩咐。”
“明白!”众人纷纷行礼表示认同,稍作停留互相对视之后相继退散。
待众人离去,杜荷这才注视着李承乾,施礼道:“殿下。”
李承乾微微颔首,缓缓言道:“二郎,你找个机会,不经意间将银铤之事透露给房遗爱。”
“告诉房遗爱?”
杜荷疑惑地望向李承乾,继而说道,“殿下,这岂不是……臣明白了。”
李承乾轻轻摆手,沉声道:“这是孤给他的一次抉择机会。如果他足够明智,选择置之不理甚至完全撇清干系,便让他逃过一劫;但若他仍执迷不悟,甚至……”
“那便是自寻死路。”杜荷脸色凝重,再次拱手行礼。
“去吧。”李承乾含笑挥手,杜荷这才弯腰退下。
直至杜荷的身影从视线中淡出,李承乾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消散。
惊动对手,一次怎么够呢?
就像铲除祸患,仅仅一次又怎能解决问题?
房遗爱没有第二种选择。
……
雍州官府,后院正厅。
侯君集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目光不悦地盯着贺兰楚石,说道:“所以你把那块银铤送回去了?”
“是的,岳父大人。”贺兰楚石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在展开递给侯君集的同时补充道:“不过我额外做了一份该银铤缺损部分的拓片。”
侯君集认真检查着面前展示出的图案,随后问:“这真的跟从周维处发现的那个吻合吗?”
“我已经对比确认过了。”贺兰楚石微微欠身回应。“哦!”侯君集微微点头,陷入沉思,随后继续说:“这意味着谢季卿手中的银条是由房遗爱提供的。那么在周维那边找到的肯定也来自同一个人之手,并且此人策划了针对太子殿下的阴谋之后再进行灭口行动。”
“太子认为证据尚不足。”贺兰楚石郑重其事地说。
“获取更多证据并不难,只需搜查房遗爱住所……但实际所有这些财物名义上属于吴王名下,除非能够进入吴王府才行。”此时侯君集显得异常纠结,摇头叹息着自语道:“没有人能够在没有诏书的情况下擅自进入吴王府,因此想要收集到确切的证据很困难。”
“正因为如此,太子才计划先行试探虚实,但这需要时间准备。”贺兰楚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没错,对付像房遗爱这样的人不会那么简单,他很有可能会派遣他人代劳……事实上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直接捉拿他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侯君集望着前方缓缓地说道:“如果只有洛阳能成功擒获那个刺客并将人带回长安,在两地同时提交至陛下御前审判的话……”
突然间,侯君集抬起头注视着贺兰楚石,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能否直接将整件事情向陛下汇报?”
贺兰楚石一时之间感到困惑不解。
“明里暗里的权力斗争,兄弟间的猜忌与争斗,若全数展露于陛下眼前,虽然房遗爱可能会受到重罚,但我们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侯君集轻声说着,闭上了双眼。
他对天子的性格有着深刻的理解,在面对子嗣之间的矛盾时,尽管表面上总是显得比较宽容甚至有些默许的态度,但在内心深处其实最不愿见到此类情景的发生。
“可是这件事毕竟……”贺兰楚石尝试着反驳。
然而侯君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语:“无论怎样吴王都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而反而是我们可能面临风险……因此现在急需有人承担起皇帝对于此事的愤怒,你觉得谁能做得到呢?”
说完这句话,侯君集猛地低下头,再次观察起手中握着的那份拓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据太子所说,这种银铤应该是私人定制而成的吧?”
“岳父大人,定制金银器并不违法啊。”
贺兰楚石依旧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何在。
“每个人制造出来的物品都有自己独特的标识特征,比如这座玉石雕刻的佛像呢?”侯君集抬头望向贺兰楚石说道:“既然它也是人工产物,就应该存在某个匠人负责制作它,只要追根溯源总会找到线索的吧?”
“确实值得一试!”随着谈话进展,贺兰楚石脸色逐渐变得凝重,施礼表示:“那小婿这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情了。”
“一定要小心行事!”
“吐蕃来的使者?”
侯君集不敢置信地凝视着书案上摆放的两尊造型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玉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