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治五十八年,国师册封大典当日,虞帝苏铖驾崩,同日,国师尘靖死于京都外密林,一时间朝野震荡。
天治五十九年,三皇子苏淮在夺嫡之战中胜出,登基称帝,改国号“临”,史称庆临元年。
同年,夺嫡之战中惜败的长公主前往西元和亲,二皇子流放岭南,如非皇召永不得入京。
庆临元年,春闱如期举行,裴清泉高中会元,四月,殿试再中状元。
庆临三年,临帝苏淮不顾朝臣反对,执意封裴清泉之妹裴竹音为后,执掌凤印,执掌六宫。
庆临四年,皇后裴竹音诞下一子,取名“苏珏”,册封为太子,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庆临五年,封宋枢为太子少师,官居正二品。
往后多年,临帝勤于政道,励精图治,大临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二十四年后
御花园里百花齐放,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各式各样,争奇斗艳。
宋枢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里,依旧是一袭青衣薄衫,眉眼淡漠,面容清隽冷冽。
墨色的长发用赤红的发带拢在身前,微风拂过,吹起鬓角的发丝,也吹动腰间的红尾挂饰,轻轻摇晃。
“老师,该您了。”
宋枢的身前,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端坐在桌前,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腰背挺直,相貌优越。
宋枢抬了抬眸,看了眼眼前的青年。
他的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苏淮的影子,都说外甥像舅舅,宋枢觉得倒还真有几分裴清泉的影子。
这便是苏淮与裴竹音的孩子,当朝太子,苏珏。
宋枢伸出看着有些苍白的手,拿起一颗黑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
苏珏低头看了又看,仔细琢磨了半天,这才又放了一颗白子。
宋枢没有犹豫,抬手又拈起一颗,放了上去。
这下,苏珏观察的时间更长了些,他看了半天,长叹一口气道:“不愧是老师!”
这已经是他今天和老师下的第三盘棋了,前面两局不出意料的输了,眼下这第三局,也是以败收场。
宋枢微微颔首,身旁一直静候的太监连忙上前,将黑白二色的棋子重新收好。
没一会儿,棋盘上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宋枢抬手让人将棋盘撤了下去。
太监们动作很快,撤下棋盘的同时,茶水和糕点也端了上来。
宋枢轻抿了口茶,侧眸看向亭旁的湖水。
湖水中有许多锦鲤,此刻全都聚集在一起,头朝着宋枢的方向,时不时浮出水面,张张嘴。
宋枢收回目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向了苏珏。
二十九年前,苏淮夺下帝位后,宋枢便逐渐的不再待在京都了,他四处搜寻伥蚁的痕迹。
直到庆临三年的时候,听闻裴清泉的妹妹裴竹音当上了皇后,他才回来了一趟。
但是没过多久,便又离开了京都,重新在东洲四处游历。
庆临四年的时候,苏珏降生,苏淮派人给他传信,让他回了京都,并托他教导苏珏,封他为太子少师。
宋枢本想拒绝,可裴清泉也来求他,想来这其中也少不了苏淮与裴竹音的意思。
宋枢没有计较这些,又复想到,这些年,自己几乎已经将东洲找遍了,便也没再拒绝,便担下了这一名衔。
苏珏也算是宋枢从小看着长大的了,不得不说,这孩子当真是个顶聪明的。
不过也是,他的父亲苏淮幼时便是个神童,其子必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些年,宋枢一边教导苏珏,一边继续搜寻伥蚁的踪迹,一转眼便已经二十多年了。
眼下,苏珏已经从牙牙学语的孩童,长到了如今面前这般高大挺拔,宋枢从心里觉得有种成就感。
凉亭里,宋枢和苏珏相对而坐,静静的喝着茶,还没喝几口,便有一个老太监小布跑了过来。
宋枢和苏珏同时侧头看去——那是苏淮身旁的大太监。
果不其然,那老太监一路跑到到了二人的凉亭外,用尖细的嗓音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宋大人。”
苏珏微微颔首,问道:“何事?”
老太监再次一俯身,道:“回太子殿下,陛下要见宋大人。”
听见这话,宋枢什么也没说,没有丝毫犹豫的站起身来:“殿下,失陪了。”
苏珏微微摇头,道:“老师快去吧,莫要让父皇等急了。”
老太监俯身,向苏珏行礼告退,带着宋枢一路往皇帝寝殿的方向去了。
宋枢问道:“这个时辰,陛下不在勤政殿,为何要在寝殿见我?”
“哎呦~宋大人!”老太监捏着尖细的嗓音笑道,“这陛下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儿能知道呀!”
老太监眯着眼笑着,脸上的粉簌簌往下掉:“奴才只是听命行事,宋大人请~”
宋枢见状,也没有再开口问什么,只跟着一路到了寝殿。
老太监站在殿门前,高声道:“陛下——宋大人来了——”
不久,屋内传出了一道低沉的声音:“进来。”
老太监朝宋枢俯身伸手,示意他进入。
宋枢没有犹豫,抬步便踏进了寝殿内,身后的殿门在他进入之后,便轰然关闭。
这寝殿还是当年虞帝的寝殿,不过苏淮继位后,稍稍做了改动,显得没有那么富丽堂皇了。
进了寝殿,宋枢径直往里面走。
明黄色的纱帐,遮挡着后面桌旁的人若隐若现。
宋枢伸手拨开纱帐,看着坐在桌旁看书的苏淮,道:“陛下。”
苏淮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笑意:“宋大人,快请坐!”
宋枢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下,抬眸看着苏淮。
现在的苏淮已经有五十岁了,眉眼间也有了岁月的痕迹,脸上的皱纹如同纵横的沟壑,昭示着他已经不再年轻。
宋枢看着苏淮的同时,苏淮也在看着宋枢,这张脸依旧年轻俊美,岁月从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好一会儿,苏淮长叹一声道:“宋枢,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宋枢一言不发的看着苏淮,漆黑的眸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锐利的目光就像是一柄利剑,让一切虚妄都无所遁形。
苏淮的睫毛颤了颤,微微垂下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