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儿……是冲我们来的？”
李正的声音有点发紧，胸口的旧伤跟着那道天边蓝痕的每一次闪烁，隐隐作祟。
哈斯图咳着血沫，半边脸颊都沾着暗红。
“它们要回家。”
“回家？这鬼地方？”黑鹰啐了一口，混着沙土和血腥气。
哈斯图摇了摇头，气息微弱：“对它们来说，这里是矿场。”
“矿场？挖什么？石头？”苏日娜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挖人。”
哈斯图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比砸在地上的石头还沉。
黑鹰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低吼：“访客……把人当矿石挖？”
“血契，最开始不是为了控制谁，”哈斯图喘了口气，又咳出一块发黑的血块，“是为了活命。有个访客里的‘二五仔’，看不过去，偷偷教了我们祖先，怎么用自己的血和命，跟它们对着干。”
“那蜂巢呢？”苏日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它们又算什么？”
“看门的。”哈斯图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访客怕通道被从里面打开，留下的一群看门狗。”
天际那道蓝痕亮得有些刺目了，正一点点往上爬，像一把要劈开整个天幕的刀。
“妈的，”黑鹰低头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胸口的伤疤，“这鬼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名堂？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正也伸手碰了碰自己的伤处，已经不流血了，结了一层暗红的硬痂，中间微微凹陷，还在一阵阵地抽痛。
“血契变了，对吧？”
“不是变，”哈斯图挣扎着想坐直些，“是回去了。它本来就是盾，是武器，用来揍那些访客的。后来被心术不正的人拿去当了锁链，甚至成了开门的钥匙。你们的血……算是给它解了绑，让它想起了自己本来该干什么。”
话音未落，地平线上的蓝痕猛地炸开，碎成了七八道细长的光束，带着一股子蛮横的劲头，直愣愣朝着他们这边射过来！速度快的邪门！
“先头部队到了。”哈斯图的声音彻底沉了下去，“不是上次那些小打小闹的猎手，是收割者。以前，这片地是它们的。”
“他妈的，”黑鹰忽然笑了，牙齿森白，透着一股子狠劲儿，“看来这趟顺风车，得改道了。”
“什么意思？”李正侧头看他。
黑鹰咧开嘴：“还能什么意思？反正都他娘的被当枪使了，不如干脆点，把新账旧账一起算清楚！”
他这话刚说完，胸前那块暗红色的疤痕猛地一跳，像是皮下有活物在钻。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正胸口也跟着抽了一下，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老哈，这玩意儿到底怎么使？给个准话！”李正压低了嗓门。
哈斯图苦笑着摇头：“没人用过……真正的用法早就失传了。我只晓得，它不是命令，是……共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种。”
地面毫无征兆地开始抖！
不是天上那些光束造成的！
“这边！”黑鹰吼道。
远处烟尘滚滚，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奔跑，十几台银灰色的金属疙瘩正高速冲来，每一步都让大地呻吟。领头那台格外扎眼，块头大了一圈，外壳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鬼画符，背后还拖着两片收拢的巨大金属翼。
“蜂巢？它们不是……”苏日娜的声音几乎变了调。
“它们谁也不帮！只管守着那扇破门！”哈斯图猛地推了李正一把，“跑！找地方躲起来！”
李正反应极快，一把薅住哈斯图的胳膊，拖着他就往旁边一堆乱石冲。
黑鹰护着苏日娜，紧跟在后。
几道能量束擦着他们刚才的位置射过，在地面留下几道焦黑冒烟的深痕。
四人狼狈地挤进一个低矮的石缝。
“操！”黑鹰抹了把脸上的土和汗，“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老哈，你这情报靠不靠谱啊？”
黑鹰抹了把脸上的汗，沙土混着血腥气。他靠着石头喘匀了气。“这能挡什么？外面十几个铁疙瘩，天上那几道光也不知道是啥鬼玩意儿。”
哈斯图没直接回话，只是呼哧呼哧地喘。
过了一会儿，他说，“不是挡。”
“是看。”
声音像闷雷，从头顶炸开。
不是一道，是好几下，连着。
他们藏身的石缝都在颤。
透过缝隙，看见半空中爆开团团耀眼的光。
蜂巢那些铁疙瘩，跟天上的蓝光撞一块儿了。
有个铁疙瘩，胸口直接被捅了个窟窿，冒着电火花，可它没倒，就晃了一下，又往前冲。
哈斯图的声音很轻，“看，它们在护着这儿。”
“通道关了，老规矩又生效了。”
那些铁疙瘩不光挨打，背上弹出好多细长的玩意儿，拖着蓝白色的光，一股脑儿射上去。
天上跟放烟花似的，炸成一片。
一波一波的震动荡开。
李正忍不住问，“谁能赢？”
哈斯图的脸绷得很紧，“谁也赢不了。”
他喘了口气，“守门的跟外来的，差不多厉害。”
“趁现在，咱们得跑，回山谷。”
黑鹰一听就拧起了眉毛，“跑回去？回去干啥？山谷不是塌了吗？”
“还有个东西在。”哈斯图声音压得更低。
“这家伙在山谷最中间，你们炸掉那个，就是个假的，搭桥用的。”
苏日娜猛地抬起头，声音都变了，“核心？你从来没说过还有核心！”
“不能说。”哈斯图摇了摇头，脸上表情很复杂。
“有些事儿，就得烂在肚子里，不然更麻烦。”
李正和黑鹰，胸口那块暗红的疤忽然又跳了一下。
不是疼，是一种说不出的连接感，越来越紧。
好像对方想啥，自己这边都能摸到点儿边儿。
“那核心是干嘛的？”李正嗓子有点干。
哈斯图抬头看天，“它能把所有东西都锁死。”
“赶在外头那些东西全进来之前，必须把它开了。”
“不然——”
“又是什么破仪式？”黑鹰不耐烦了，“还是开门关门那一套？”
“不是。”哈斯图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很重的分量。
“是关死。”
“把外头那些，还有守门的，全清干净。”
“但是，要付出——”
还没等哈斯图说完，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就劈了下来。
一道柱子那么粗的蓝光，直接砸进了蜂巢铁疙瘩堆里。
一股气浪掀过来，把他们藏的石头都震得咔咔响。
李正猛地把苏日娜按倒。
黑鹰也扑过去护住哈斯图。
两人胸口的疤，几乎同时亮了一下，暗红色的。
等灰尘落下去，战场中间多了一个大坑。
坑边还在流着火红的岩浆。
刚才那些铁疙瘩全没了，只有漫天砸落的金属碎块。
大坑中间，有个东西慢慢站了起来。
全身裹着跳来跳去的蓝光，看着像个人形，又不像。
那种感觉，扭曲、怪异，不是这地儿该有的东西。
它抬起了头。
没有眼睛，却能感觉到它在看他们藏的地方。
“来了。”哈斯图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外头那些东西派来的。”
“来拿人的。”
李正胸口那块疤跟烧着了似的，滚烫滚烫的。
里头有什么东西在乱窜，要把皮都撑破。
他嗓子眼儿发紧，“核心在哪？”
哈斯图撑着地想站起来，手往衣服里摸。
“你们先走。”
“我拦着它们。”
“你他妈是不是傻了？”黑鹰一把拽住哈斯图胳膊，“你一条老命，怎么跟那玩意儿打！”
哈斯图摸出个小东西，掌心大小，看着像个小石柱。
上面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文，中间有一滴血，黑红黑红的，凝住了。
“老子还有点儿压箱底的货。”哈斯图咧了咧嘴。
“守门的，是我。”
“不是你们。”
话还没落地，那个蓝光裹着的东西已经跨了大半个坑，朝着这边来了。
速度快得离谱。
它走过的地方，地上都留下烧焦的蓝印子。
哈斯图猛地推了李正和黑鹰一把。
“快跑！”
“去山谷！”
“找到那个东西！”
“活下去！”
“然后跟它们干！”
“这才是这个印子，最开始是干啥的！”
李正还想说什么，哈斯图手里的那个小石柱，忽然炸开一道看不见的力量。
直接把他们三个弹出去好远，摔在地上。
哈斯图转过身，面对那个越来越近的东西。
手里的小石柱，红光亮得晃眼。
他抬起手，手里那滴黑红的血，对着那个东西。
“来吧，老家伙。”哈斯图笑了一下，很淡。
“看看这回，谁先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