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秦怀道踏上了去往云中的路途,程玉环抱着儿子用手指逗弄,
贾氏笑道:“玉环不用担心,阿家帮你养得胖胖的,等你回来之时,他也记不得什么事呢,不用担心与你不亲。”
程玉环装模作样抹了把眼泪:“阿家,不是担心这个,有您在我哪里担心这些,我是怕雪儿欺负他呀!”
贾氏顿时一怔:“白给你好脸了,快点滚吧!小没良心的。”
程玉环双手一递:“您受累了啊,哈哈哈,终于解脱啦!”
秦怀道撇了撇嘴:“你这当娘的可真牛,感觉不像亲生的。”
程玉跨上马,轻夹马腹:“老娘的志向是广阔的草原,一个儿子就能锁住我了?到了云中再生就是。”
秦怀道眼前一亮,夹马追了上去,想起身后的秦琼,连忙回头喊道:“阿耶,阿娘,拜拜了啊!”
秦琼呼出口气:“行啊!不恋家就好,否则真成了纨绔了!”
贾氏有些生气:“玉环咋还是长不大呢?玩心真是太重了。”
秦琼呵呵笑道:“玩呗,正则咋说的,她这年纪就应该玩个够,然后再找个人嫁了,这才叫生活。”
贾氏有些傻眼:“夫君,你是不是傻了,她已经嫁完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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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看着信鸽,有些生气:“赵安也真是的,眼瞅着都要生了,才舍得放出信鸽,看看这鸽子都养胖了。”
冯云挑眉:“他说了又不算,武二姐的脾气您还不知道?离了您,她就是天,谁人敢不从,哪个敢不尊?”
长乐瞟了一眼冯云:“少说酸话,自己没本事就别眼气别人,她那胆子谁敢比,我看就是生在了马车之上,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婉娘哈哈大笑:“姐姐说得可真贴切,我信。”
房遗玉有些担心:“还是派队员去迎一迎吧,万一真有啥事,师兄还不得恨死我们。”
昙娘不屑:“他可不敢恨姐姐,再说如今他日日和那金德曼滚床单,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
长乐起身,眼神不善:“你们都够了啊,是我下的决定,夫君也是迫不得已,你们知道他心里有多苦吗?”
武柔不服:“心里苦不苦我不知道,反正身体很诚实,金德曼如今这嗓门也练出来了,我看不比望月低。”
望月跺了跺脚,一言不发,转身出了屋子,惹不起我躲得起,你比我美,我比不了,那我就做个最善良的人。
狄仁杰探头向里望了一下,朝着长乐摆了摆手:“大师娘,有好事了。”
长乐起身来到门前:“说。”
“那个女王终于是有了喜了,银环姐亲自诊的。”
长乐一掌打在拳头上,猛的回头:“都跟我来,咱们去恭喜一下人家吧!从今日起,排班恢复正常。”
昙娘打了个哈欠:“姐姐,能不能给我放段假啊,我感觉肥料不足了,都说春耕秋收的,人家还有个冬季休息呢!我也是个人呐!”
长乐抿了抿嘴:“成,辛苦你了,你可不能出事,这几日便让春兰和夏荷照顾照顾你吧。”
转头看着狄仁杰:“和乙三悄悄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选几个脚程快的,带着银环迎上去跟着点媚娘,实在是有些担心,可别真在马车上出什么事,唉!”
狄仁杰轻轻点头:“师娘放心,师父说了,二师娘命中多子,这才第二个根本不会有事,她要真敢在马车上生随她的便,谁让她不在并州老实待着?”
说完看了眼长乐的眼神,小声开口:“这是师父的原话,可不是我瞎编的哦。”
长乐忽然来了兴趣:“你师父说媚娘命中多子,亲口说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我偷听到的,银环姐怕出事和师父说不放心,师父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长乐犹豫片刻:“那他说过我吗?”
狄仁杰满脸纠结:“唉!”
“什么意思?快说。”
“师父就是这一个唉字。”
长乐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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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将裴行俭的信摊在桌上:“瞧见没?我老程养的崽子就是争气!那些说风凉话的,有本事让自家的娃也考个明经回来!”
说着伸手拍了拍王文度的肩膀,震得对方踉跄两步,“小子,别盯着信纸上那几个字发酸,有这功夫不如多练两招!”
王文度揉着发麻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揶揄:“都督,这书信通篇白话,连个典故都瞧不见,实在难显文采……”
话音未落,周围众将已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程咬金虎目一瞪,胡子差点没气得炸开。
“文采?老子当年在瓦岗寨写信,能把意思说清楚就得,谁跟你拽那些之乎者也的!”
忽然凑近王文度,压低声音:“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裴行俭靠关系?我告诉你,他考场答卷我但凡出一丁点力,就是状元了,
听闻陛下都夸赞满篇的治国方略,连房玄龄那老货都夸好!”
王文度闻言一愣,忽有所感,慌忙抱拳:“是末将失言了!方才仔细琢磨,这信看似朴实,实则句句恳切,一片赤诚之心跃然纸上!”
赔笑的模样逗得众人哄堂大笑,程咬金哼了一声,忽然揽住王文度的脖子。
“既然你眼力上来了,本都督有件差事交给你。给云中的秦浩写封信,把裴行俭想去前线的事好好说道说道。不过......”
说话间猛地松手,王文度踉跄着差点摔倒,“信里一个字都不许夹带私货!写完先给大伙过目,谁都觉得没问题了才能发!”
王文度大喜过望,正要应下,旁边众将突然齐刷刷凑了过来。
“都督!兄弟们都快憋疯了!此次坐镇幽州是朝廷器重,可我们这群家伙就盼着上战场杀敌啊!”
程咬金的笑容僵在脸上,望着眼前这群相熟的面孔,想起自己年轻时跃马横槊的岁月,喉头不由得发紧。
背过身去,半晌才闷声道:“陛下……陛下许是觉得我老了,挥不动马槊了……”
猛然转身,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但秦浩那小子在陛下跟前说得上话!信里把你们的意思也捎上吧,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裴行俭的事才是正事儿,你们的事,就提一句!听明白了?”
“明白!”众人轰然应诺,王文度已经摸出笔墨,迫不及待地看向程咬金,“都督你说吧,都写啥?”
程咬金吹胡子瞪眼道:“要我说还他娘的用你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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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支!“高延寿单膝跪地,“末将如今的伤已无大碍,此次死里逃生,全凭莫离支不弃。”
泉盖苏文把玩着匕首,露出鹰隼般的眼神:“你在安市城中的行动颇为失败,本想着里应外合,没想到却是一败涂地,
若不是看在你平日的忠诚,算了.......都是无用之话,情报之战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高延寿满脸委屈:“安市城中的百姓与他处不同,极难煽动,末将也是没有办法,他们宣布自立之时,末将竟然寻不到一处隐藏之所。”
泉盖苏文伸手止住高延寿的话头:“安市城不提,唐军呢?如今有什么信息,那日日操练的小子是谁?他有何目的?那铠甲为何与我所知的大为不同?”
高延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莫离支,之前是末将一直没将重心放在唐军身上,
我麾下有个奇人高竹离,能绘制山川地图,扮作唐人更是滴水不漏。
如今唐军那员小将每日在城外练兵,定有阴谋!我已决定遣一支二十人的小队进入唐境。”
泉盖苏文抚起高延寿,语气渐缓:“斥候探报说营州唐军近日调兵频繁,却按兵不动。
新罗那边也蹊跷,往日里三天两头来犯,如今却像个缩头乌龟。“
话毕刀柄突然重重砸在桌案之上,“高句丽的刀刃,可不是用来陪唐军晒太阳的!“
高延寿喉结动了动,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末将会尽快在短时间内将消息传递上来。”
拍了拍高延寿的肩膀,泉盖苏文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不要害怕死伤,去吧。”
高延寿转身欲走,忽然止住脚步,犹豫开口:“听闻莫离支要调乙支武山去辽东城......“
话音未落,泉盖苏文的刀锋已抵住他的脖颈。高延寿身子一僵,浑身冰冷。
“你是在担心白崖城的家眷?“泉盖苏文的声音像毒蛇吐信,
“安市城那帮老顽固,虽然不肯听我的号令,可骨子里还是高句丽的血。白崖城固若金汤,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待泉男建从新罗战场归后,再调换将领,你让高竹离等人即刻动身,我倒要看看,唐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刀锋收回的瞬间,高延寿后颈已渗出细密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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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浩搁下手中的地图:“白崖城的事办得如何?”
“回驸马!甲一的人在高延寿府邸水井里下了药,五日便能见症状,高句丽没有此种解药,不出月余,府中之人便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秦浩抬手重重拍在乙三肩头:“记住,在战场上,脑子比刀片子管用十倍!你这榆木脑袋,该好好敲一敲了。
既然我们运不出人来,那便让他们自己走出来,这就是换个思路想问题,懂了吗?”
乙三讪讪点了点头:“甲一还真是阴险,我大写个服字。”
“嗯?这话你亲自和他说去。”
乙三缩了缩脖子:“这回高句丽那边派来的探子按驸马的吩咐,全都没有打草惊蛇,别说,说起大唐话比本地人还顺溜,
透露过去的信息半真半假......不过属下有些担心,那些真的信息万一被他们识破......”
秦浩笑道:“当真的和假的混在一起时,真的就是假的,假的就是真的,如何分辨?
一旦他们确认了假的是真的,那真的就成了假的,听懂了吗?
总之就是让他们明白,大唐就是在等待他们出兵进攻新罗的时机。”
乙三听得直眨巴眼,挠着后脑勺憨笑:“懂不了,太烧脑,转不过弯来......”
“转不过来就别转。”秦浩没好气地挥挥手,忽然压低声音,
“媚娘他们还有多远?怀英那小子,以为藏得严实,当我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乙三咧嘴笑出一口白牙:“听飞鸽传书说,明日就能到。二夫人的肚子大得像揣了个寒瓜,
赶车的马夫吓得鞭子都不敢甩,二夫人说敢减速就下岗!可真是个女中豪杰啊!”
秦浩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喃喃咒骂:“这疯婆娘......真他娘的狠,这是故意气我呢,回头再收拾她。”
“还是驸马威武!”乙三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听说赵老大都要哭了,说再也不跟二夫人出远门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