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界·第二十四门,名曰“声门”。
光刚亮,耳就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讲——”
“你看你!我就说你不是个能沉住气的人!”
赵怀真一脚踏进去,就像掉进了千年道侣离婚现场。他耳朵一抖,眼神瞬间死寂:“这门……是来听噪音的吗?”
唐清砚淡定地往前走了两步,空气里却忽然飘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唐清砚——你小子是不是又把我炼丹炉借给外人了?!”
他身形一僵,袖子一挥,几道冰纹飞快封住四周,试图阻断声音波动。
云缨则是被一个低沉男音锁定——那是她早年未出山时,被宗门某位长老指着鼻子骂的声音:“一个女娃娃也敢修火枪术?这得费多少丹药烧出个小祖宗来!”
她眼角抽搐,红缨枪猛地杵地:“这门是纯粹用来激怒人的吧?镜界你是真怕我们走得太顺利。”
“我觉得挺合理。”赵怀真艰难地捂住耳朵,“它就是想让你听见你最讨厌、最尴尬、最想打人的声音。”
“那为什么我刚才听到了你小时候背着我练情诗还跑去女修院楼下唱的事?”
赵怀真:“……”
云缨眯眼:“你还写了十七稿?”
“你能不能不要在大敌当前翻旧账!我那是……那是灵感练笔!我明明写的是‘落花不问少年郎,醉眼偏照你一双’——”
“哇哦。”唐清砚都抬了抬眉,“有种三流花楼歌姬的既视感。”
赵怀真几欲吐血:“我怀疑你一直在背地里抄我日记!”
他们正吵着,前方忽然走出一道人影。
是个老者,眉发皆白,手持木杖,身后跟着六只巨耳怪兽,每只耳朵大得能当遮阳伞,扑扇扑扇地跟着摇摆。
“来者可听得见心声?”老者开口,一字一句,仿佛重锤砸在脑壳上。
“听得见。”三人异口同声。
“听得见也无用。”老者道,“此门考你们能否辨真伪之音。一念生,幻声起;一念灭,乱耳寂。”
赵怀真挠头:“这意思是,越多情绪杂念,听到的幻音越多?”
“正是。”老者点头,然后非常没良心地抬手一指,“你,红衣女娃,方才心中已有三十四句咒骂。”
云缨:“……”
“你,嘴碎男子,七十六句咒骂,两句羞耻诗,一段未完成的黄段子。”
赵怀真当场原地转圈:“我清白的!我……不清白了也不是今天的事了!”
唐清砚眼皮一跳:“我呢?”
老者凝视他良久:“你心如止水,表面如冰,但你刚刚默念的那句‘云缨那一枪穿过去能不能正好扎在这家伙屁股上’我听得一清二楚。”
云缨侧头看他:“你什么?”
“……条件反射。”唐清砚面不改色。
话音未落,周围突然响起了一片刺耳女声:“唐清砚!你当年在百草苑偷药还敢说不是你?!”
又一声男吼响起:“赵怀真!你那年说带我泡女修结果把我卖给丹堂当杂役,我现在还背着锅呢!”
连带着云缨耳边也响起了:“你明明说那只兔妖你收拾得了,结果它变异后我差点被它咬成个——”
“闭嘴!!!”
三人同时爆吼。
他们周围,幻音如潮,仿佛整个镜界在嘲笑他们过往的“黑历史”。
“看来不安静下来是过不去了。”唐清砚皱眉。
“行。”云缨坐下,“老娘今天就让你们听听什么叫‘静若疯子’。”
“你闭眼了干嘛?”
“闭耳也闭心,我要来个净音一炷香。”
“可是我们得打过去啊。”
云缨睁眼,火焰流转,“那就一边净耳,一边打。”她缓缓起身,劫火在枪身缠绕,一枪扫去,斩断周遭幻声。
赵怀真紧随其后,贴地滑步,一道符咒化为封耳禁音罩,将云缨身后护住。
唐清砚两手一合,冰息散发,凝成一道纯净冰铃,嗡鸣一声,将附近杂音冰封。
三人一前一后,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如履战场。幻音愈演愈烈,甚至有声音变幻为熟人形态从前方走来,试图阻挠。
“缨缨……你小时候说过喜欢我的……”那幻影柔声道。
“我小时候还说想当狗皇帝呢。”云缨一枪斩飞它。
唐清砚一声冷哼,扇出冰锋,十数幻音倒退三步,瞬间凝固。
赵怀真边打边嚷:“镜界你听我说!我可以接受折辱,但请别再播放我当年唱的《千年相思一锅粥》版本了!”
话音刚落,空中传来他自己走调版的吟唱:“千年相思啊——一锅——粥哟——”
“我疯了。”他默默拔出腰间小符,“我要封自己的嘴。”
最终,三人一步步踩着自己的旧事和别人的笑话,打穿了整片幻音之域。
镜界第二十四门,轰然碎裂。
三人踏入下一道光门前,耳边忽然一阵清净。
“安静了。”云缨揉着太阳穴。
“但我的自尊心,已经聋了。”赵怀真道。
唐清砚:“你本来也不太有。”
“唐清砚。”赵怀真竖起一根手指,“再说一句,我今晚就录你打呼噜放给全宗听。”
三人踏入下一门,门上写着两个字——“视界”。
“哦不。”赵怀真喃喃,“这次该轮到眼睛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