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影其实就是阴司十大阴帅中的两位无常,在民间有着莫大的名气,江左小时候在市井中厮混可没少听说他俩的名头,记得每次城隍庙中算卦摆摊时都会听人说起。
那白无常手提哭丧棒追着江左就去了,速度极快,要比江左快上不少。
江左在这滚滚浓雾中狂奔,却是怎么也走不出去,他记得自己是在校场中来着,可现在校场不见了,入眼的只有这些浓雾。
回头偷偷看了一眼,白无常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无奈之下他干脆也不跑了,转身一个滑跪,直接跪在了白无常的面前。
白无常被这一幕搞得有点懵,手中哭丧棒举起却是忘了落下来,就那么悬在江左的头顶。
矮胖黑无常迈着步子走到白无常身边,身后背着的那条锁魂链自行动作,如灵蛇一般在空中蜿蜒而行,随时都要将他捆起来。
“我说老谢,你干嘛呢,哭丧棒往这家伙身上招呼啊,见了我们两人还敢跑,就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黑无常凑到白无常身边开口说道。
江左一听立马就急了,双手合十放在身前看着黑无常求情道:“别啊!七爷八爷,我真没骗你们,我阳寿绝对还在,那会是我将生魂离体锤炼魂魄呢!”
两位无常对视一眼,相互勾搭着肩膀撇过头去商量了起来,白无常说道:“好像确实,我看这小子面相也不像个短命之人,万一他真的阳寿未尽,咱们将他勾进阴司那位大人责罚下俩咱们哥俩可遭不住。”
黑无常思量一二摇头说道:“面相这东西总有例外啊,咱俩行走阴冥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怪事没见过,他要是那种天妒之人可怎么办,要是错过了,回了阴司咱俩照样还是得挨罚。”
白无常有些急了,还有一堆事等着他俩去做呢,总不能因为一个不能认定是否死了的人在这耗费光阴吧,急切问道:“那咋办,横竖都是个挨罚,到底咋办嘛?”
黑无常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绝妙主意,试探着说道:“要不,咱俩试他一试?”
白无常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问道:“咋个试法?”
黑无常搓了搓手笑着说道:“你忘了咱俩是干啥的了?你手中的哭丧棒,我背上的锁魂链,都是天生的阴器,专门针对魂魄的宝贝,阳寿已尽之人躯壳腐朽,我用锁魂链捆住你用哭丧棒招呼,只要他的生魂没有遭受痛苦脱出躯壳就说明他阳寿未尽,可要是生魂被打出来了,那就把他勾走,也甭管阳寿尽没尽了,勾入阴司就让他过那奈何桥,不让判官审他,直接送入轮回去就好。”
这方法给白无常听的目瞪口呆,慌忙摆手说道:“不妥不妥,我这哭丧棒抽在身上就如抽在魂魄上,能有几个受得住的?他要是受不了生魂主动离体,咱们俩这可就是屈打成招,要是事发,咱哥俩可就完啦!”
黑无常伸手抓住白无常的一只手腕继续劝道:“听我的吧,没别的办法了,你可别忘了这是兵戈洲,要是这小子真是该入轮回之人让咱俩给错过了,那受了战场戾气和血腥气的影响,那可就妥妥要沦为为祸一方的恶鬼的,难不成你想让那座鬼城的惨案再演上一遍吗?”
兵戈洲有一座鬼城,曾是一国重镇,被他国入侵时城主带领一城百姓誓死守城,最终双方相互间战死无数人,使那一座城池化作一片尸山血海,城中阴气与戾气之重,仅次于阴司,有亡人魂魄受了滋养,最终得道化为了一方巨擎,让阴司之人都拿他没办法,相传那恶鬼如今已然合道入了练气十四楼,整个阴司也只有那位端坐于千叶青莲花上一人镇压整座地狱的佛门菩萨才能与之抗衡。
想起那座鬼城与那恶鬼,白无常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犹豫着说道:“不至于吧?”
黑无常没说话,那脸上的表情就是在问他敢不敢赌。
最终白无常还是同意了,显然他不敢赌,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那个万一。
哪怕两位无常的对话是小声言语,但江左的五感是何其出众,全部被他清晰听进了耳中,此时已是面色苍白不见一丁点血色,瞅着两位爷跪在地上浑身发颤。
“七爷八爷,有话好好说啊,我不骗人,我真没死啊!这,没必要!”江左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以这二位的境界,他反抗怕是会死的更快。
黑无常冷哼一声不听江左的解释,身后锁魂链随心而动,当即将他给捆了个解释,一股无力感瞬间袭遍全身,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好像在被什么东西给撕扯着要将之扯出躯壳。
这锁魂链乃是先天阴器,专门针对魂魄,凡是魂魄之身就都要被其压胜。
江左此刻好像摸着了什么窍门,发现自己可以轻易控制自己的生魂,让其死死抓住自己的头部,不让其被锁魂链给扯出去。
“哟,有点门道!老谢,愣着做什么,哭丧棒抽他啊!”感觉到江左的生魂在于自己的锁魂链角力,黑无常面露凝重之色。
白无常一咬牙,手中哭丧棒开始起落,全部落在了江左身上。
哭丧棒也是先天阴器,专门招魂与鞭打魂魄,不知有多少不听话的孤魂野鬼被其打得魂飞魄散。
哭丧棒上挂有铃铛,可这铃铛却偏偏又无铃坠,白无常每挥动一下又能发出清脆铃音,每有铃声响起,江左都会感到一阵恍惚,那铃声仿佛在牵引他的生魂,诱使生魂离开躯壳随它而去。
哭丧棒抽在身上,江左感受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可又偏偏不知疼在何处,这种疼痛不知要比他将生魂离体受天地罡风吹拂强出多少倍。
渐渐的,江左有些麻木了,这过程中他曾无数次想要放弃,让生魂就跟着他俩去吧,可又是在舍不得就这死了,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完成,无数故人的身影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有江道,有李道灵,有薛怯……最后甚至连当初在明州城摆摊算命时身旁的摊贩都在眼前浮现。
白无常最后一棒落下来时,江左彻底失去意识,只觉得自己身陷于一片混沌之中,而那道生魂,也随着哭丧棒和锁魂链的牵引渐渐从他头顶浮出。
黑无常见此终于是松了口气,江左阳寿是否尽了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避免了某个万一。
锁魂链在空中飞舞,其中一头朝着那个与江左一般样貌只不过没有实体的人影而去,势必要将其琵琶骨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