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聚义厅。
晁盖拍案而起,檀木桌案应声而裂。
他虎目圆睁,盯着地上王英惨死的尸体,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好个狠毒的小子。\"
宋江蹲下身,轻轻合上王英圆睁的独眼。
那枚飞蝗石仍嵌在咽喉处,暗器尾部刻着细如发丝的\"艹\"字。
其实,花子游本想写花的,可是又觉得没有威慑力,于是干脆就写了个“艹”字头。
他手指微颤,沉声道。
\"一箭封喉,好快的手法。\"
厅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李逵\"咚\"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哥哥们!是俺没护住矮脚虎,俺...\"
\"铁牛,起来。\"
吴用折扇一收,眼中寒光闪烁。
\"花荣兄弟,你且细说,那厮的刀法究竟如何?\"
花荣默默取出断成半截的亮银枪。
枪身断口平滑如镜,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声音嘶哑。
\"一招。只一招就...\"
厅内顿时一片死寂。
公孙胜忽然掐指一算,拂尘无风自动。
片刻后,他脸上突然显出一丝异色。
\"此子命格奇特,似与本朝无...\"
\"管他什么命格。\"
黑旋风猛地跳起,双斧砍得立柱木屑纷飞。
\"俺这就去剁了那厮!\"
\"且慢!\"
宋江突然按住李逵肩膀,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晁天王还未发话,你急什么?”
宋江话音未落,晁盖已然拔出腰间宝刀,刀锋在烛火下泛着森冷寒光。
他大步走到厅中,刀尖直指地上王英的尸体。
\"我晁盖在此立誓,必取那厮项上人头,以祭我兄弟在天之灵。\"
厅外突然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聚义厅内众人狰狞的面容。
吴用快步上前,在晁盖耳边低语数句,晁盖脸色微变,沉声道。
\"传我号令,即刻派出探马,查清此人来历…\"
晁盖本想点齐兵马,明日便要杀进扈家庄活捉那个杀王英的凶手。
可是刚才吴用在他耳边的一番话,却又突然唤起了他曾经的记忆。
所以才在最后时刻,临时改了主意。
看着晁盖握刀的手,竟在不停颤抖。
“哥哥?\"
宋江敏锐地察觉到晁盖的异常,低声道。
\"可是想起了什么?\"
晁盖深吸一口气,宝刀重重插回鞘中。
\"先查清此人来历。\"
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迟疑。
\"若真是去年那人...\"
李逵急得直跺脚。
\"天王!管他是谁!王英兄弟的仇...\"
\"铁牛住口!\"
吴用突然厉喝。
“听哥哥的,先查清那人来历再说。”
厅内烛火剧烈摇晃,公孙胜的拂尘突然自燃。
\"不好,血光之灾...大凶之兆啊!\"
——与此同时。
扈家庄内…
花子游却正自坐在屋中饮酒,对面坐着的却已不再是扈三娘,而是换成了扈太公。
花子游端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倒映着扈太公紧皱的眉头。
“贤侄,你可知,今晚你已犯下滔天大祸。”
扈太公捻着灰白的胡须,声音里满是忧虑。
“那晁天王素来重情重义,王英之死,定会引得梁山泊那批贼人为其报仇。到时,扈家庄定会掀起腥风血雨。如今,趁着事情还未焦灼,不如贤侄你…”
花子游听到这里,已然猜出那扈太公的意思。
这老头就是明摆着想让花子游去梁山自首,好借此来平定晁盖的怒火。
省的到时,晁盖将战火烧到他这里。
可他杀王英,乃是为了留他女儿一身清白,这死老头却是只字未提。
花子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心想,老东西,就算我不杀王英…你以为梁山泊的那些人就会放过你们吗?
天真!
窗外,突然一道闪电划过。
花子游脸上的笑,此时却显得无比狰狞。
“老庄主,你的意思我懂。可你看我这腿伤还未愈。不如,我现在修书一封,你让人先替我送去梁山泊。看看能不能让晁天王暂时先熄了怒火,待到我伤好后,再上山负荆请罪不迟。”
扈太公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捻须的手微微一顿。
\"贤侄此言当真?\"
花子游缓缓起身,拖着\"伤腿\"走到书案前。他提笔蘸墨时,手腕故意抖了抖,一滴墨汁溅在宣纸上,晕开如血。
\"老庄主且看。\"
他笔下龙飞凤舞,写罢将信笺递过。
\"这样写可好?\"
扈太公接过细看,突然脸色大变。
信上赫然写着:
\"晁天王明鉴:王英欲抢人女,故杀之。若敢寻仇,梁山泊上,片甲不留。\"
\"你!\"
扈太公拍案而起,却被花子游按着肩膀坐了回去。
\"别急。\"
花子游指尖如铁钳般扣住扈太公肩头,笑意未达眼底。
“老庄主莫急,这封信,不过是投石问路。”
他屈指弹了弹信笺,墨香混着酒香在屋内弥漫。
“你我皆知,晁盖岂会因几句话便罢休?可这封信送到梁山,却能让他明白——我花子游,从不怕事。”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倾盆而下。
扈太公盯着信上狂傲的字迹,喉结滚动,声音中带着颤抖。
“你…你这是在把扈家庄往…往火坑里推。”
花子游闻言,突然朝他一声冷笑。
“哼,那老庄主不也是先把我往水坑里推了吗?”
因为梁山泊四周都是水,所以花子游才有此一说。
“还有,你…”
花子游话说一半,突然感觉大脑一阵晕眩。
随后,只觉眼前一黑,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琥珀色的酒液在脚下迅速蔓延开来。
他死死抓住桌沿,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才稳住身形。
“你…”
花子游怒目圆睁,瞪向扈太公。
“你这老匹夫,竟然敢…”
扈太公被那如鹰隼般的目光盯着,心中一紧,却强装镇定地往后退了两步。
“贤侄,老夫也是无奈之举。”
他微微颤抖着双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袖。
“你这封信,定会让扈家庄万劫不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全庄老小为你陪葬。”
原来,就在花子游书写信件时,扈太公竟趁其不备,偷偷在酒中放入了迷药。
花子游只觉得药力迅速蔓延全身,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手中的斩风刀也“当啷”一声滑落。
“来人!把他捆起来!”
扈太公对着门外喊道。
几个家丁闻声而入,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花子游,如临大敌般将他五花大绑。
花子游奋力挣扎着,却因药力的作用,渐渐没了力气。
“老庄主,这…这人怎么办?”
一个家丁看着倒在地上的花子游,有些紧张地问道。
“明日,把他送到梁山泊去,向晁天王请罪。”
扈太公眼神闪烁。
“就说他是被我扈家庄擒获的,希望晁天王能看在这份诚意上,饶过扈家庄。”
此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