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有情况!”
深夜里,一声呼唤惊起劳累的众人。苏玄清从盘坐中睁开眼,开门走出去。
船舺上已有不少人伸头向艨首前方看。行进正前十里海面出现一片亮粉青光,目测估计有二十里长。
青光从水下升起,扬到空中也有四五里,青粉相涌呑吐不定,拦在艨船前路慢慢移动。
船员放下主桅帆,慢慢前行。青光慢慢靠近,从天地一线慢慢的变成铺天一片,巨大艨船则变成一粒芝麻。
苏玄清凝目郑重望着前方,心里骇然。什么东西在水下!什么天地异象能生出这种场景,会移动,像是活物。
艨船在青光边缘三里停下,立刻放下所有帆篷,艨船两侧所有桨口也伸出长桨。舵手手握舵柄,脸角出汗,如果势头不对可立刻远逃。
苏玄清叫领海官员和韩云洲稳住众人,他纵身一跃,跳上主桅了斗。
生指掐出法诀,金力催动心经,双眼顿时迸发两道摄人紫光。
苏玄清心神随同紫光射向青光深处,从中心向两侧依次扫过。两个来回都没有发现青光源头有什么不对,好像就是来自虚无。
苏玄清心里暗想有些不对,他的修为已达到所谓的筑基顶峰,虽然留下命种跌落一层境界,也是筑基高阶。“天眼术”已经修成几层,世间一切虚妄,变故来源都可探查到,不可能一点痕迹没有。
在来回扫看,心中思索的时候,青光正好有一丝呑吐涌动。目光射向吞吐涌动的地方,竟会有一团浅浅不可分的白影闪过。
苏玄清天眼还没有看清就一闪而过,心气之下,手腕一翻取出一道五雷符。折成箭形,屈指连点,一抛手甩出去。
黄符如箭矢急射向一闪而过的白影之处,有五六里的距离。对法力运用要求太高,苏玄清不得不做。
片刻钟,远处青光里发出一阵道道闪电,随后“轰轰”雷声从中传出。那一处的青光骤然消失,在光幕中露出一片黑空洞。
苏玄清宣眼再瞧,海面浮出一坨银色仿佛肉团。等了几息,那肉团在微微抽动,没有发现有别的异常。
苏玄清脚点风头飞射而出,在巨大光幕面前如一只蚊虫一样射入青光里。站在那肉团两丈高半空,苏玄清伸手一抓,肉团象一条缎带被苏玄清扬在空中。
是古书记载的蜃鱼,也是一种水母海蛰。“影蜃,居幽海,青白无骨,似水似膏。小一丈,大百丈。夜吐荧光,有长手吸物而食,剧毒,融金焚石,其处无生。”
苏玄清紧提的心神放了下来,怪不得天眼看不到,如水如膏,放在水里形同无物。还好这东西不会攻击,不然大海无遮无拦,一船人生还无望。
想想也是,天地禁止了修行之法,这海也不会例外,应该没有什么凶兽海妖才对。
苏玄清也没耽误,也不愿再耗费法力。一扬手,道道黄影向两侧纷纷飞去,一阵雷电过后,还光幕中间开辟一道口子。
随后返回艨船,向领海官员讲明事情原由,众人才从惊魂中回神。对苏玄清高来高去,挥手成雷的手段使以拜服,对航行放心不少。
韩云洲心里也是惊如天人,默默许了心愿。
艨船继续乘风破浪,跟随星象向深海急行。幸亏堪舆图中标的的暗礁都能一一对得上,船只有惊无险。
距离图中三岛越来越近,在千里处,路过了一条暗礁群。有不少露出海面,好像把海面分成两半。艨船小心翼翼的驶进去,等艨船船身到了一处高凸石礁时,景色再次让众人惊讶。
石礁还算大,高过艨桅,周围有亩数大小。被眼前景观所惊,艨船暂时抛锚休整。
来向海面,浪涛汹涌,海风阵阵。而靠近礁石,海风骤息,前面海面微波涟涟,象平湖一般,波澜不惊。
苏玄清登上礁石顶,掏出原来的堪舆图。
“幻海,海中之海,人船不可入。雾起景幻,如在市井。识不清,感难辩。海眼多处,暗礁环绕,终年生灵难入。”
苏玄清沉思一阵,回到艨船,和官员说了一会。艨船放下一艘小舟,系上一根缆绳。坐上三个海员向礁圈处驶去。
礁石圈有半里,小舟在驶出礁圈范围不远。艨船上的人忽然看到小舟仿佛碰进一层水波里,慢慢失去踪影。水波涟漪处浮现一层薄薄云雾,遮掩住了小舟尾影。
等绞盘上的绳索放到尽头,官员大喝回拉。几名海员急急回转绞盘,绳索绷直快速回收。
小舟能被放出三里多地。等到小舟慢慢被拉回,发现舟上三名海员都象喝醉了一样在或说或笑,或跳或闹,言语不清,目光涣散。
众人有的泼水,有的抽耳光,用了半天功夫三名海员才悠悠转醒。问出了什么事儿,三名海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个说回到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个说花楼喝酒,逍遥快活。有个则说成了侧人在天宫御殿谈经说法。
一切都是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苏玄清于是对那官员说明,让艨船不再挺进,让他们留在石礁处等待他和韩云洲。
艨船于是进行准备,苏玄清在礁石上刻了幻海等字,用以警告后人。
韩云洲则把随身物件和补给搬到小舟上,此去幻海在近千里。
幻海,幻境重重,平静的表象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凶险。苏玄清不能让无关之人涉险,只两人,使尽自身解数将足以保证安全。
堪舆图中也没有表明详细路线,幻海一片只是一条直线相连。其中的幻想惊危还得自己亲自去经历。
韩云洲坐在小舟尾部,操操双桨将小舟慢慢往前划动。等快到小舟消失处,苏玄清闭目慢慢感应周围变化。
等听到艨船上传来信号,表明小舟已经激起那层水波。苏玄清加大神念感应,忽然周围虚空有隐隐的波动荡过来,极轻,极弱。
苏玄清心里震惊,这是阵法波动,从水下传来,直向高空荡去。
随着波动荡开,耳边传来呢喃向细语声。苏玄清高呼,让韩云洲赶快塞住双耳,紧闭双眼,端坐于小舟上,运功行气。
苏玄清把双桨收入小舟,看到韩云洲正正襟危坐,闭目调息。可他的额角却在微微颤抖,这是幻觉侵入他的神魂中。
苏玄清于是大声呵斥,喊停韩云洲的行功,段给他一篇冰心咒。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虚空甯宓,浑然无物。
无有相生,难易相成。
……”
随着咒诀大声念出,韩云洲神情慢慢趋向稳定。
苏玄清睁开天眼,入眼的还是汹涌翻腾的海浪,把小舟推得摇摆不定。因为有幻象搅乱心神,才谑人感觉不出异样。
苏玄清念动口诀,掐动手印,指向前卡方,脚掌轻踏小舟。小舟无桨自行,顺着波浪起仗向前急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