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主不确定语柔能撑多久,拳头一紧,便点头答应了顾承熙。
三书六礼还没有走完的程序,在一天内全部完成,张灯结彩一夜挂齐。
本以为宾朋无法赶来参加婚礼,顾承熙早已做足冷清接妻,没想到他回府梳洗换衣,领着花轿来到芙蓉街,夹道庆贺的人会那般多。
顾承熙从高大威武的骏马上翻身落地,乖巧又激动的按照礼制跪拜李家祖先,拜别岳父长辈,满眼期待的望了又望,盼了又盼。
恨不得,要自己冲向语柔房间抢人。
李家长子横着抱出昏迷的语柔,语柔安静的依偎在长兄怀里,就像睡着了般。身后跟着李家人热泪盈眶,泣不成声,真真的是哭嫁送女。
“哇,李家嫁女,礼数好周全呀!都说幺女最受宠爱,我看这次女排场也不小呀!都快赶上大小姐啦!”
“那是,二小姐可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李家姑娘都是个顶个的好,和安阳侯府结亲,那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
人群中,都是好言锦语,暖心得很。
顾承熙亲自上前接过语柔,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世子费心了,二妹妹若今夜能醒,活下去的机率便大,若今晚不醒,便开始料理后事吧!”
“为何?就没什么法子让她续命吗?我不怕她久睡。”
“唉,世子呀,滴水未进,常人都熬不过七日,更何况……”
“我知道了,谢兄长相送。”
顾承熙心疼的看向怀里的妻子,温声细语回话,深怕弄醒语柔,打扰她的困意般轻步回轿。
顾承熙把新娘子安置入花轿,还不忘命贴身丫头入内陪同。
“哟!顾世子这是妻妾同娶呀?还是锦上添花呐?”
顾承熙面对大家质疑,并没有任何难为之请,总是温润和善的笑语解释:“迎亲路途遥远,怕我娘子一人无聊,只能命个丫头身前伺候,反正抬轿皆是军中兄弟,有的是力气。”
他这番解释,反而让更多观礼之人频频称颂。
面对大家的祝贺,他温声笑语回礼,除了语柔不曾踏步,和其他的婚礼别无二致。
众人都只道是新娘困倦太浓,娘家夫家重视,一步未曾落地自行,成亲全程,都有人抱着,就连拜堂,丈夫都未曾放下片刻。
与常人不同的,仅是夫妻二人拜完天地后,二拜高堂,三拜英烈,并无夫妻对拜便已送入洞房。
众人皆有疑惑,还好礼部的大人现身解释,说皇恩浩荡,虽是侯府婚事,但礼制是按王府置办,所以和平常百姓有所不同。
官方坐镇,便没人再敢质疑。
大婚结束,语柔依旧毫无生机,顾承熙无心应客,满面愁容到失魂落魄。
还好,范志毅得力,与军中的兄弟应对前来道贺的客人。
婚房里,顾承熙独自面对满屋子的红色,居然感受不到一丁点儿喜庆,莫名有种惨烈的凄凉。
像那当年,他被二房骗出京城去到战场,随处可见的血泊,红的让他心惊动魄,红的让他凄厉恐慌。
“柔儿,你睡好久了,什么时候醒呀!我害怕……”顾承熙匍匐在婚床跟前,弱小无助的怜问那不知何时断气的女娃娃。
本是很搞笑的,可当夏天无端盆进屋,似乎真的感受到顾承熙的惊恐心酸。
喜房外洒落着清冷的月光,房里满屋的红色,龙凤烛熠熠生辉,本该是喜庆欢腾,却冷清的让人发寒。
“世子!”夏天无温柔轻唤,认识多年,这是少有的礼貌对他。
“放那儿吧!过会儿,我给柔儿擦便是。”顾承熙没有起身,缓缓把头埋向语柔,悄悄宣泄当下的恐惧之魂。
“世子,要不……闹一闹洞房?兴许会热闹些呢?”夏天无不经意的提起建议,长乐想阻止来着,疯狂摇手却已来不及了。
顾承熙缓了许久,悠悠开口浅笑:“呵!好呀!引他们进来吧,别人有的,我柔儿也不能少。”
语柔昏睡,大家都没有太过火,形式化的闹了闹便纷纷离场,人一走完,房里又开始冷清起来。
“柔儿我们成亲了,这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成的亲。不仅在官府里有文书入册,在皇上面前也有证据,你是甩不掉我了。我一个黄花大闺男,被你吃干抹净,所以蹭你睡着,我就私自做主了。以后你去哪儿我在哪儿,休想再扔下我半步。反正今生我缠定你了,黄泉碧落,永不分离。”
顾承熙自己端起合卺酒,两杯一起含于口中,脑海里回想起在关山园成亲时,语柔喂他药的场景,微微俯下身子,缓缓将酒水送入语柔口中。
他深情的吻了语柔额头,娇柔的又开始碎碎念:“柔儿别怕,从此以后,无论去哪儿,你都不会再是一个人了,所以,娘子呀,无论你去哪儿,能不能等等我呀,别再扔下我了,好不好?”
忽然,语柔喉咙一滚,酒水被她主动咽入腹中。
“柔儿?!柔儿?!是你醒了吗?”顾承熙察觉到她的动态,惊喜的俯下身温声在她耳边呼喊。
没听到任何回应,顾承熙心冷的垂下头,轻轻依靠在语柔额角。
突然一句“傻瓜!”惊得顾承熙瞬间睁眼。
他很确信,是语柔的声音,虽然非常微弱,但真的是她的声音。
他激动得手忙脚乱起身想喊人,却被喜服跘倒摔地,狼狈搞笑。
“世子,怎么了?”
夏天无听到屋里响动,快速进来查看,看到顾承熙行的大礼,惊慌得无处可逃。
“先别管我,快看看柔儿,她刚才有反应了。”
“什么?真的?世子快和奴说说,具体反应是何?”夏天无欢喜的扶顾承熙起身后,大步走到床前号脉。
顾承熙把刚才语柔的事如数奉告,夏天无本来很激动得,探脉后她试了好几次,语柔都没任何反应,心焦的回眸向满心欢喜的顾承熙。
夏天无不敢说,顾承熙有可能是关心责乱,出现幻听了。
“怎么样?怎么样?柔儿是不是好转了?”顾承熙见夏天无起身,欢腾的不停追问。
满脸期待的等夏天无告诉他好消息,笑脸都快僵硬了,还是努力的扬起嘴角盼望,眼里都是闪闪发光的星星,润泽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