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闻修后半句话淹没在了逐渐清晰的鼓掌声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上将军服的秦重带人走来,他似乎对面前的场景感到非常有趣,开口就是一句赞叹:“精彩,真是精彩。”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顾淮双手握拳,那模样像是要生吞活剥了闻修,但二人之间隔着重重刀枪,令顾博士不敢擅动。
除此之外令顾淮定在原地的还有他身后那道目光,那道仿佛要撕裂他心口的目光,厉时安面无血色,身子一晃险些栽倒:“他说什么…你?”
“……”
顾淮身躯僵直,他艰难转过身想说点什么,就听秦重说:“厉缚明已经出现了。”
厉时安身躯一颤。
什么!?
顾淮牙关紧闭,秦重此时此刻现身,他就猜到他们已经找到了厉缚明,甚至可能已经将其控制了。
他听清楚了秦重的言外之意。
既然找到了厉缚明,那就没必要再和厉时安周旋。
只需要以雷霆手腕将其控制即可。
不行,他不能让秦家带走厉时安!
秦重目色一转,突然对藏在顾淮身后的厉时安说:“你想见你哥哥吗?”
“……”
厉时安重新站直身子,再开口时感觉唇齿间尽是血腥之气:“我哥哥在哪?”
后知后觉发现早已把唇舌咬破。
他离开顾淮的保护圈,恍然感到自己不属于这三房对峙的任何一方。
顾淮……
他一边后退一边复杂地看向这让他相信,却没有一句实话的男人,自嘲一笑。
恰逢此时顾淮也回身看他,他看见顾淮的眸子里压了太多太多的思绪,复杂难解。
“……”
心仿佛被什么击中。
他移开目光,此时秦重也回道:“我知道,只要你和我走,我带你见他。”
厉时安沉默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个看起来娇弱的omega身上,这么多道视线交织在他并不宽厚的臂膀上,犹若泰山压草芥。
顾淮嘴唇微动,他抬手想拉起omega说点什么。
厉时安侧身躲过,缓缓说:“你们都想带走我。”
顾淮眉心一皱:“我不是…我……”
他的话在厉时安的注视下停滞了。
他不是吗?
他和秦重、闻修做的事真的不一样吗?
“不过是以保护之名,行剥夺之实罢了。”
omega轻飘飘的话语落在顾淮耳中却仿若有千钧之重。
“但我现在不想计较。”厉时安扯了扯唇角,眼中的光亮逐渐熄灭:“我不想计较被你们口诛笔伐的厉家究竟何错之有;不想计较被你们所有人争夺的我有什么不同之处;甚至不想计较我是不是又被谁欺骗了。”
“我只想知道——”
你我都处于一场巨大的骗局中——
不久前解千然的话语历历在目,厉时安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他对面前三个人怒吼出声:“我哥哥他在哪!?”
秦重看起来明显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omega反应这么大,他看了顾淮一眼,顾淮接收到目光缓缓收拢双拳。
“……”
他闭了闭眼,随后看向厉时安,张了张嘴还不待组织语言就被omega一句“你能告诉我吗?”,打了个猝不及防。
“什么…?”
厉时安看向顾淮,一字一顿:“我问你,能告诉我哥哥在哪吗?”
“顾、淮。”
顾淮眸光微颤,厉时安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叫他。
之前重逢时也只是生疏的顾博士、顾医生。
如今这不夹带半分感情的叫法令他难以接受,他放轻语调:“安安,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说了!”
“……”
顾淮一愣。
“我能信任谁呢?”
厉时安见顾淮向前一步,他又往后退了半步:“我谁都不敢相信了……”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相信你的,”他说:“厉家那些事,你参与了吗?”
“我…”
顾淮喉结微动,他无法反驳。
“……啊,”厉时安笑了:“我知道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淮赶忙道。
“不重要了,”厉时安转过身,他看向秦重:“既然他不知道,那你告诉我。”
“我哥哥在哪?”
他多希望顾淮可以斩钉截铁的告诉他,闻修说的不是真的啊。
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些事情都并非无故放矢。
顾淮是真的参与了厉家覆灭之事。
就算有什么苦衷,就算有什么苦衷他也不想听!
至少现在他不想听了!
他好累,他真的好累。
秦重眯了眯眼,他视线在厉时安和顾淮二人身上转了片刻,才说:“和我走,我带你去见他。”
“……”厉时安静静看了秦重片刻,随后说:“好。”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在顾淮犹疑间,闻修率先出声:“厉小先生,和我闻家离开,我们也可以带你去找厉缚明。”
“对啊,安安。”闻谨也应和道:“你应该清楚秦重的秉性,跟他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秦家是虎狼之穴,和我离开吧,我带你去找他。”
秦重哼笑一声:“秦家是虎狼之穴?你闻家就是什么风水宝地了不成!?”
“明明各个心怀鬼胎,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秦重就看不起你们这些虚伪小人。”
他向前走了三步,对厉时安说:“厉时安,明人不说暗话,我的为人你非常清楚,我秦重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言出必行,不屑于小人行径。”
“只要你和我走,我一定让你见到厉缚明,并且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别争了!”
顾淮突然出声,他拎起地上的包重新背起来,在骤然陷入寂静的空间内沉默了数秒,然后对厉时安说:“你不是想见缚明?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直接从之前的一定带你见到厉缚明,变成了现在就带你去见。
厉时安脸色骤变,他小跑两步到顾淮面前:“真的!?”
“……”顾淮面色复杂,很轻地叹了口气:“是,真的。”
“我现在就能让你见到他。”
“阿淮!”
在场之人都被这一句堪称亲密的叫法惊得顿了顿。
这叫法并不奇怪,奇怪的在于这么叫顾淮的人——
是秦重。
秦上将抬臂示意军机署众人放下枪支,不紧不慢地说:“阿淮,何必如此呢?”
“他已经是我们秦家的囊中之物,何必节外生枝?”
“闻家外强中干,今日我在此,无人能和你我争抢。”
出乎意料的,顾淮没有立刻否认。
但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回头。
秦重继续说道:“阿淮,我们才是一家人。”
“把他带回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