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时安的声音淹没在此起彼伏的高喊声中，没人听见他这声飘渺的呢喃，只有顾淮耳朵动了动，神色溢出一丝异样。
“车上的人——立刻缴械下车！”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不远处数辆越野车不要命地狂飙，车顶喇叭环绕回荡着严肃的警告声，厉时安被高声惊醒，探头从后排的窗户往外看，面色霎那变得雪白。
“这…这这这！”
恐惧爬上眼眸，他不禁看向举着巴雷特同样面色肃穆的顾淮，嗓子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这些人是什么…？”
他听见自己梦游般的提问。
不怪厉时安如此模样，眼前场景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强烈了，强烈到超过人类接受极限，这真不是幻觉吗？
如果不是的话……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被逼到绝境了啊！
那是堪称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非常像丧尸围城，夕阳将沉未沉，只有薄薄的一层火烧云闪烁着绯色的光，照亮了面前的情景。
血腥味顺着窗风若有似无钻进鼻腔，伴随着风的冷冽。
成群结队的Alpha从高架桥一端堵上来，形容狰狞、眼眶血红，那里面看不见丝毫人类的情感，有的只是野兽的冰冷肆虐，和丧失理智的疯狂——
厉时安喉头狠狠一滚，一眼看过去…望不到尽头！
他们自高架桥往上跌撞而来，乘着天边尽头的火烧绯云，裹挟着黑云摧城的压迫，厉时安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忽得撞到车壁。
“……”退无可退。
恐惧蔓延四肢百骸，车内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重。
空气中的冷凝感重到仿佛能凝雾成水。
“这些是受药剂影响失控的Alpha，我们遇到大麻烦了，”厉缚明摆弄着车内显示屏，语气凝重，他没由来地说了句：“这不是装甲车，没配备热武器。”
厉时安还没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顾淮接话道：“我知道。”
……原来哥哥不是在和他说话。
“话说…我们出来的时候就遇到了这种疯了一样攻击我们的Alpha，”厉时安弱弱地问道：“这些Alpha怎么会变成这样？哪里来的？”
“…是秦家搞出来的吗？”
“不知道，但应该是。”厉缚明说，他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和Alpha，前有狼后有虎，无法一避，那只能赌一把了：“你们坐稳了，我们开过去。”
“开过去…！？”厉时安瞳孔缓缓放大，他现在怀疑除了自己眼睛之外，耳朵也出了什么问题！
他尝试理解哥哥的话，朝着前方看去，大片大片的Alpha，这些人身强体壮…虽说不是全部带着热武器，但至少都拿着刀。
哥哥说开过去的意思是……从这些人身上碾过去吗！？
这世界真是疯了……
顾淮却表现得非常平静，他只说了句：“好，我为你打掩护。”
没有办法的办法。
厉缚明点点头，发动引擎。
“隆隆——！”
越野车急行而去，在高架桥最高处像一只离弦的箭骤然发射了出去！
厉时安紧紧扶住把手才没让自己摔倒，而就在他们发动车辆时，身后追赶的几辆大车也加快了车速，并发出更严重的警告，像是愤怒与他们的不听劝告，和对他们行为强烈斥责：“前面的车辆！立刻停下！！立刻停下！！”
“你们已经严重违反了帝国法规，立刻缴械投降！”
“哗哗——咳…哗啦！”
警告声戛然而止，传来些许不明意味的乱流声，貌似是接入了人工渠道，下一秒Alpha严肃的声线传出：“顾淮——停车！”
“你想带着厉家两个仅存的血脉一起送死吗！！？”
秦上将的语气从未如此严肃沉重过，尾音高到几近破音，话语落地掷地有声。
随后喇叭里传来Alpha混乱的呼吸声，秦重大概是匆忙赶来的——从状态判断他绝对受了不轻的伤。
“停下！厉缚明——我知道你在里面！”
眼见车辆已经冲入人流漩涡，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秦重加重了语气，终于松口：“我可以不带你们回去！不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只要你们和我回帝国立案调查！”
“厉缚明！你想好了——你可就这一个弟弟！！”
像是知道omega没有决定权，他甚至连厉时安的名字都没有提。
“嘎吱——”
又是一个急转！深色越野车间不容发甩开了一个堪堪爬上车顶的Alpha，车内几个人都被这冲击力撞击得脸色发白，厉缚明咬了咬牙，说：“不行，实在是太多了！”
车身已严重受损，但他们连一半的路程还没走到——眺望远处人群如山如海，寸步难行！
身后秦重的声音还在继续，顾淮烦躁地摁了摁太阳穴，换上了个轻量的枪支，他要积攒一些精力，等会换重型炮。
又是一个点射，Alpha应声倒地！
“我记得你车上有手雷？”顾淮问：“在哪？”
“……”
手雷？厉时安心神一震。
车辆颠簸一瞬，他又被撞倒在后座上，视野里顾淮正到处翻找着什么东西，这次压过去的是什么？
胳膊…身体…还是武器？
原来车辆压过肉体是这种感觉。
防弹玻璃被新一轮血液喷射流洒，天际逐渐变暗，月上眉梢。
视野越来越差了——
顾淮终于找到了几颗手榴弹，没有半分犹豫扯开一个往外投掷而去，“砰——！”厉时安闭上眼，他攥紧双拳，苍白的唇瓣微微发着抖。
怎么…怎么会这样！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手榴弹的余波令车辆倒退些许，哪怕闭上双眼断指残骸砸向车厢的闷响声还是无孔不入地入侵者omega的感官，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厉缚明趁着难得的喘息之际一脚油门踩到底，碾过几个剩余的失控Alpha，一股气冲出去几十米！
厉时安干呕一声，他拍了拍胸脯努力把这股呕吐感觉往下压。
“……”
他捂完了唇又去捂住鼻子，不行……
爆破带来的灼烧传来了类似烤肉的焦香味……他受不了了！
他在心里恨极了秦重，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居然用药剂让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为他挡路……一想到自己之前数年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胃里顿时翻江倒海，一发不可收拾。
“想吐就吐吧。”
厉时安听见这句话愣了愣，他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顾淮还有余力注意他的情况。
他接过顾淮抛过来的东西，定睛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