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想找一种信息素。”
帝国第一分化科医院,厉时安小跑到取药台前问,他面色泛红气还没喘匀,人未至声先到。
“诶不能插队,你…”
医护人员感到眼前一晃就多了个人,看清后她有些惊讶:“怎么又是你?”
厉时安也瞧见了面前的人,正是昨天遇见的那个医护小姐姐,他注意到她胸前的挂牌写着何汐茹,但他此刻心急如焚没功夫叙旧,只重复:“我要找一种信息素。”
名为何汐茹的护士小姐姐点点头,她有些懵,赶忙去翻找电脑页面,问:“什么信息素?”
厉时安说:“云雾茶,云雾茶信息素。”
“云雾茶?”何汐茹皱眉:“你确定没记错?”
说着她抬眼看向厉时安,这一看又愣住了。
刚刚被催的匆忙没注意,现在才发觉厉时安穿着家居服,身上大片大片的淤青活像遭人虐待了,更可怖的人脖颈处的伤痕,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然发黑发紫。
她呼吸一滞,磕磕绊绊:“你…你,你没事吧?”
厉时安遮了遮自己的伤痕,发觉遮不住后就没再管,他此刻全部心思都在信息素上,没接何汐茹的话,追问:“对,就是云雾茶,帮我查一下,这种信息素是什么时候入库的?”
何汐茹瞧着他的伤口欲言又止,见厉时安实在着急,又去仔仔细细查看电脑,犹豫着说:“按理来讲什么时候入库我是不能说的……但是。”
“但是什么?”厉时安身躯前倾,急道。
何护士咽了咽口水,说:“可是医院的信息素库内,根本没有这种信息素啊……”
“……”
厉时安眼前一阵恍惚,差点跌倒。
“诶!你真的没事吧!?”何汐茹吓了一跳,眼前的omega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从旁边的门冲出去扶住厉时安,眉头紧皱:“你的Alpha是谁?我昨天就想和你说抓紧把身份信息转入新系统,你的Alpha应该是已经转过去了,你现在系统上已婚的另一半是查无此人的。”
她心疼得看着狼狈的厉时安:“怎么…搞成这样一副样子?你的Alpha是虐待你吗?你告诉我,我带你去omega协会申诉!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义愤填膺得就要带着厉时安走,下一秒又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哦对,你伤成这个样子,应该先去挂号看看,我带你去!”
“……”厉时安却没动。
“你还好吧,你…”何汐茹拽了拽没拽动,这时一旁排队的其他人不乐意了,这人不仅插队还把持着工作人员不放,他们连药都没法取。
要不是看这人一副精神不正常的模样怕出事,他们早开闹了。
“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何汐茹急忙道歉,让其他工作人员先顶上,自己则是又拉了拉厉时安,关心得问:“你还好吧?我带你去挂号?还是让他们来接你?”
厉时安仍直愣愣站着。
四周的嘈杂和环境都化作虚无而模糊的光影,沸沸扬扬得卷入远方,这里藏着他不想面对的现实。
医院没有云雾茶信息素,那顾淮的信息素是哪来的?
结合秦重说这是顾淮的味道……
厉时安的面庞突然血色全无。
这把何汐茹吓坏了,他招呼同事要来将厉时安抬走,厉时安却趁这机会跌撞着往里走,何汐茹追上去,听omega飘忽的问她:“顾淮现在在哪?”
“顾淮?”何汐茹微怔,很快反应过来:“哦哦哦,你说顾主任啊,他的诊室在三楼,但是你是外伤不该去腺体科看啊……”
话还没落地,厉时安就顾自往外走,何汐茹叫住他:“诶!但是顾主任现在不在诊室!一小时前我看他出去了!”
厉时安动作一顿。
出去了?去哪?
昨日他就要出去,今日工作时间又出去了。
是医院制度形同虚设,还是顾淮…非同寻常?
“那我去科室等他。”厉时安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得走了。
何汐茹制止未遂,皱着眉看厉时安远去。
这人真的好奇怪…
用着旧系统,所有的亲属都是查无此人,就像是——突然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局外人一样;哪怕说是几百年前穿越过来的,她都信。
连续两天都来医院,昨天要强效抑制剂,今天拖着一身皮外伤又非要去找腺体科的主任医师。
何汐茹摇摇头,出于谨慎拨通了顾淮的电话。
·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顾淮挂断电话,看向对面的秦重。
“怎么?有急事?”秦重已经脱下了他那件军装,破罐子破摔的套着一身常服,漫不经心把玩着玉石。
顾淮收回目光,他站起身:“我先走了。”
“站住。”秦重叫住他,顾淮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安安去找你了?”秦重摁灭刚刚亮起的手机屏幕,他收到管家发来的消息,对顾淮的异样有了合理解释,只是他没想到厉时安对顾淮影响这么大。
消息上说厉时安独自一人离开了秦家,并且异常焦急。
“他见过解千后就去找你…”秦重眯了眯眸,问他:“是你让解千然去的?”
顾淮听到这话却微微侧了侧首,不知哪句话触到了他的逆鳞,他像是忍无可忍,素日里沉稳的眸子迸发出凌厉光芒来,内敛的假象褪去,露出内里锋锐的刀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秦重,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非常讨厌秦重这副主人姿态,好像厉时安是他的所有物一样。
秦重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颇有些稀奇:“我还以为你永远是一副死人模样,突然发什么疯?”说着他又嗤笑道:“怎么没关系,他身上还刻着我的标记。”
其实他们二人间是极少谈论厉时安的,顾淮从来不会过问他的家事,这导致他昨日才发觉,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顾淮依旧是个恋爱脑。
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视感情如无物。
“我会为他洗掉。”顾淮说,他沉着眸,语气偏执而癫狂,透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劲:“不要再接近他,秦上将,不然我不介意让你的计划功亏一篑。”
“就凭你?”秦重被他激起了脾气,冷冷一笑:“顾淮,别怪我没提醒你。”
Alpha的面色在光影映照下有种浓墨重彩得惊心动魄,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扭曲:“你做了什么肮脏事,我可是一清二楚。”
既然顾淮非要和他说厉时安,那他就好好讲讲。
“如果他知道,他心目中干净温柔的顾淮哥哥曾——”
曾什么,秦重没能说出来,因为顾淮开口打断了他:“如果当初不是你。”
顾淮下颌崩出条冷峻的线,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他又重新说了一遍:“如果不是你!”
秦重听见这话非但没有被打断的不悦,反而笑了,甚至笑得十分开怀:“是你太蠢,顾博士。”
Alpha摊了摊手,注视着难得情绪外泄的少年友人,目光带上些怜悯:“谁让你当初那么蠢,轻易就肯信了我?”
“可惜,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只能认了。”
他们曾是非常要好的友人,当初是他欺骗顾淮,说在他消失的那个冬天会替他好好照顾厉时安,结果却照顾到了床上去。
顾淮有那么几秒钟没说话,只是眸光不定得瞧着秦重,似乎在回忆什么,最终他向后撤了两步,这是退让的意思:“今日过后,他对你就没有半分利用价值了,我希望你离他远一点。”
秦重将身躯靠在老板椅上,露出个胜利的微笑,大方说:“好啊,只要你帮助我完成大计,一个omega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顾淮闭了闭眼,面上浮现些许隐忍,他转身就要走。
“阿淮,”秦重却叫住了他,Alpha看着顾淮因为这个称呼略微僵直的背影,唇角笑容缓缓扩大:“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们是同类人。”
“现在想来,是我高看你了。”他眉眼浮现些高高在上的遗憾,细瞧之下还有复杂的厌恶夹杂其中:“你和那个女人一样。”
一样什么?
秦重没说,顾淮也没有应声的意思,他背对着秦重那张脸上淡漠得没有分毫表情,仿佛刚刚的隐忍、愤恨、偏执都是短暂的错觉,取而代之的是什么更深层、更恐怖的东西,在他眼底蔓延滋长。
他不再理会秦重,推开署长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吧嗒。
随着关门声响起,突然有股极淡的笑散在顾淮眼底。
·
厉时安在顾淮科室前静坐许久,不时有来往人群向他投来疑惑目光,或有巡逻的安保探究的瞧着他。
他没注意到这些,科室里茶花香气交织的香气幽然钻入鼻腔,厉时安眸光飘忽;如此明显的玉兰花香,他那日来时,竟丝毫没察觉。
他和秦重离婚了,顾淮还念着他。
乍一听起来,这本该是值得开心的事,可他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不可抑制去想解千然话中的深意,以及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顾淮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
“厉小少爷?”
厉时安微愣,顺着声音来源向上看去,他太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闻瑾哥?”他忍不住坐直,奇怪道:“你怎么在这?”
被称作闻瑾的Alpha却因厉时安的模样眉梢紧簇,他看了眼厉时安身后的科室说:“我来找顾淮,你是?”
说完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你这……”
厉时安知道他指的什么,omega娇小的身躯向后退了退,试图将自己遮进阴影里:“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来寻顾医生,你也是吗?”
“是吗…”闻瑾嘴唇动了动,眸光微闪,顾淮、厉时安、秦重这三人的事迹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厉时安在秦重要娶解千然这个当口来找顾淮,还拖着一身伤,真的只是单纯的来看病?
但他很礼貌的没再多问,闻家与厉家有过来往,不过他与厉时安顶多算是点头之交,虽说他的家族曾有意让他求娶厉时安,最终因信息素匹配度不高而作罢,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厉家如今也…
闻瑾摇了摇头,刚想再说什么,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他面前的厉时安肉眼可见得紧张起来。
“闻少将。”
——不知何时,顾淮出现在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