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时安风中凌乱。
而对面的沈亦之还在喋喋不休得说,好容易讲完了正事,终于又来到了他的主场!
“诶,不是我说,你到底对他有没有意思啊?要是没意思就早点说,我这兄弟为你守身如玉了这么多年,多少人追求他,他连正眼都不给一个的,我都怀疑他会不会就这样孤老终生!”
“还好你回来了,”沈亦之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但凡是认识顾淮的都知道他有个心尖上的人,我今天见到也是叹为观止啊,他看你的目光……温柔的吓死人,和声细语的,笑容挂在脸上就没落下来过。”
“你别说他平时也是这样笑,但那是不一样的,他平时的笑那都是假的,我能看出来,但他看你的模样,做不了假。”
“我这兄弟这么喜欢你,你怎么想的?”
厉时安要被这一大通输出轰炸懵了。
大脑陷入宕机,消化不了这么多消息。
沈亦之……说顾淮喜欢他?
说顾淮等了他很多年,为他守身如玉,爱他爱到不能自拔?
“我…”厉时安感到口有些干,滚了下喉结:“你说他喜欢我?”
“是啊,”沈亦之趁热打铁,他实在是看不下去顾淮这个寡王,想赶紧卖出去:“我听顾淮说你俩之前在一起过,你应该挺了解他的,应该能看出来他喜欢你吧?”
挺了解他的吗?
厉时安在心里自嘲一笑。
曾经他以为自己了解所有人,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表象。
顾淮嘛…他了解过。
至少他相信,五年前的顾淮他是非常了解的。
但现在,但现在。
他看不懂顾淮。
这个男人在他面前总是沉稳而温和,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依旧如此,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好像没什么能拨动他的心弦。
不,还是有区别的。
少年时的顾淮情绪更外露些,至少他读得懂他的喜悲。
可今时今日…
约莫这近两千个日日夜夜为顾淮的心筑起了城墙,成年后的顾淮磨练出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单凭肉眼去看,很难瞧出什么。
至少他不能全然看懂。
哪怕他已经和顾淮同居了许多天……
厉时安看着对面一脸期待的沈亦之,对他的话感到荒谬,还有一丝不被他察觉的心痛和悲伤,浮云般笼在心头散不掉。
大概是错觉吧,顾淮怎么会喜欢自己,他明明对谁都这么温柔。
他不敢信了,不敢相信顾淮会爱已经残破不堪的自己,他肯收留自己,已经……已经让自己很难堪了。
怎么敢奢求顾淮的喜欢?
不过是顾淮念着年少时那点情谊,才肯帮帮他罢了。
厉时安从喉头溢出声苦笑,不知是说给沈亦之听还是在劝诫自己:“他怎么会喜欢我呢?沈医生怕是误会了,他只是心地好…不忍心见我流浪街头罢了。”
他从没说过喜欢我。
厉时安想。
顾淮心地好?
沈亦之保证这绝对是他出生以来听到过的最好听的笑话。
滤镜打出八尺厚,还说不喜欢人家!
“不是,他就是喜欢你!”沈亦之恨铁不成钢:“他哪有那么好的心啊,你看他平时会多看那些倾慕他的人一眼吗?如果真是心地好,至少给人家点回应啊!”
“顾淮这个人,只是看着良善,但他身上的疏离感能冻死个人,你见他和谁亲近了?”
厉时安抬头看向沈亦之。
沈亦之:“……”
“极少数,极少数啊!”沈亦之还想接着说,今天有种不把这俩人促成誓不罢休的架势:“顾淮他和我说——”
“咔嚓。”
诊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顾淮拿着检测结果站在门外。
……这人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再晚一点你就要有老婆了!
顾淮走进来,把检测结果放到桌案上:“检测结果出来了,我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应该检查完了,就回来了。”
说完他瞧着莫名其妙不敢看自己的厉时安和笑得一脸尴尬的沈亦之,问:“怎么,打扰到什么了吗?”
“没有!”
话音还没落地,厉时安就迫不及待的否决。
语气之坚决,语调之有力,前所未有。
顾淮像是没察觉出厉时安情绪的变化,也没听见二人交谈的只言片语,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模样:“那就好,来看看结果?”
他将手里拿着的检测单放在桌面上,厉时安的心也跟着提上去,虽说适才沈亦之安慰他,但他隐约可以感觉到他的腺体问题很严重。
检测单上面一大串术语,厉时安能看明白一部分,阅读起来有些吃力,但还不待他细看,检测单就被沈亦之拿走了。
厉时安看看顾淮,又看看沈亦之,从顾淮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沈亦之很轻的皱了下眉。
厉时安心底没谱,只好重新看向顾淮,希望顾淮能为他解惑。
“别担心,”顾淮抚摸了下omega的头顶,安慰道:“检测结果是好的,但每个人的腺体都有自己的特性,沈医生需要根据你的情况制定合适的治疗方案。”
厉时安默认了顾淮的动作,他攥紧了衣摆。
是他太敏感吗?
顾淮虽然这么说着,但之前的他会为厉时安解释每一个指标的含义,今天却没有,是因为顾淮和之前不一样了,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他虽然自小长在医药世家,但家里不知处于什么原因不让他深入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仅教会他一些自保的知识,也是因为这样他对这些东西都是一知半解。
……
明明只过了十几秒,厉时安却觉得过了十几分钟那么漫长。
沈亦之终于在厉时安期盼的目光下开口,他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开口就是:“没什么大事。”
厉时安:“……”
不说还好点,这样好像癌症患者绝经前无足轻重的安抚之语。
这俩人都是这样,他腺体没救了?
下一句厉时安依旧没听见沈亦之说他腺体的具体情况,而是问:“我听阿淮说,你们一个月后要去参加那东西的拍卖会?”
厉时安点点头:“对的,怎么了沈医生?我的腺体很严重?”
沈亦之连这个都知道?
“不是,你腺体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做摘除手术没问题,只是由于长期的匮乏和受伤,导致状态不稳定,摘除之前的一系列药物使用腺体可能承受不住,因此在使用药物前还需要一段时间安抚腺体,令腺体先稳定下来。”
沈亦之这会终于有点执业医师的范了:“按照疗程来讲,一个月后你的腺体正处于关键时期,需要留院观察,是不能出院的,就算是出院也需要居家疗养,考虑到你和顾淮在一起,如果有他看顾,在家里住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你不能去这么危险的地方,”沈亦之摊开手:“哪怕浇浇花遛遛狗都要小心,别提去这种人流量密集随时可能发生冲突的地方了。”
“所以如果你一定要去,我是建议你等结束之后,找个真空期再来做这个手术,”沈亦之摩挲着下颌作思考状:“至少要三个月的真空期吧,算上前期安抚,中期准备,和后期恢复。真正做手术倒是用不了很久。”
“三个月!?”厉时安微微睁大眼,脱口而出。
“是啊,宝贝儿,你来之前顾淮没给你打预防针吗?腺体摘除啊,你是一个omega,你知道对于omega而言这是多么…”沈亦之在多么这憋了半天,似乎想找一个形容词,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这手术倒不是说多么危险,但对于omega而言,几乎可以算是决定命运的选择了。
这份危险,更多的体现在现实意义上,而非手术本身。
“因此我还是建议你好好考虑,按照你的情况,哪怕不做这个手术你的腺体我也有把握保下来,”沈亦之一反常态,容色严肃:“我不建议你切除腺体。”
“我不建议任何omega切除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