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五,朝廷下诏,撤回武帝时期颁布的“太师诏”。开国名将,太子太师兰眸在建元元年得以昭雪平反,以兰眸为首,牵扯的十三家功勋皆得以昭雪平反。平反诏书一出,朝野上下为之震动,“太师诏”让新朝十四个庞大的士族一夜之间灰飞湮灭。于此同时,这“太师诏”也让新朝数百个家族就此崛起。
兰眸将军得以昭雪平反,这事在朝野上下掀起了轩然大波。可惜斯人已矣。十四个士族残留于世的遗孤少之又少。
二月二十八日,朝廷下诏,汝宁公主与范驸马独女峥峥,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慧秉心,柔嘉恭顺,封为高宁县主,赐国姓。
内侍走后,长公主摔破的茶碗,她生气指着圣旨道:“陛下欺人太甚,郡主改县主。陛下心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姑姑。”
梅驸马使了一个眼色,十二娘识趣得离开了。至于封赏的名头是郡主还是县主,她心里其实是无所谓的。范氏能昭雪平反,她已知足。可惜了母亲一手置办汝宁庄园,往事不堪回首,她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
“殿下,峥峥性子淡。对于所谓的封号,可有可无。”梅驸马随手取了一件披风给长公主披上。
“伯阴,郡主还是县主关乎着峥峥的食俸。陛下瞒着我,私下改了封号。”长公主红着脸,愤愤不平嘟囔道。
“殿下,峥峥能得此封号全赖殿下苦心经营与陛下的仁慈。”梅驸马不动声色说道,朝廷规定嫡长袭爵,他与长公主共同生育了三个儿子,老大稳重,袭爵名正言顺,老二莽撞,老三憨痴。年幼儿郎们能否倚靠父辈的功勋得到朝廷的恩荫,这事不可得知。
“仁慈?伯阴,陛下大了,臂膀硬了。他不想想,他能继承皇位靠的是谁?背后的扶持他的是我俩。”长公主愤恨。当年如若不是她与梅驸马鼎力支持,文帝做不上皇太孙之位。
“殿下,万不可有挟恩图报的想法。”梅驸马眉头紧锁,大声厉斥道。
大公主一时愣住了。梅驸马长久以来都是温柔体贴的,今日为了区区一个封号跟她闹了起来。她有些愤怒,不依不饶嚷道:“梅伯阴,你干嘛吼我。”
梅驸马无可奈何摇头,背过身去,低声道:“殿下,你贵为长公主,顺章袭爵理所当然,可顺义,顺丰能否得到朝廷的恩荫。”
长公主一时无话可说。她贵为嫡长公主。身份地位无人可比,可她亲生儿子完全不能继承她的爵位。
这些朝廷大事不是姜姚这种小人物该知晓的。她哈切连连打着囤,昨夜,归园内歌舞升平,一团祥和。亥时,归园大门即将关闭,姜姚非要进去凑热闹。朝花节那日过后,她与李三思关系空前的融洽,归园再无人敢驱逐她。她一身男子装扮,大摇大摆走进归园。紧闭大门的归园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那缓缓垂下的幔帐,那诱人甜腻的香味,那漫天的花瓣,那妖娆的舞姬,那勾引人魄,会亲人的小妖精。想到这些,姜姚面色坨红,浑身燥热。
“啊呦,这是谁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伙房内响起。黄忠双手环胸,面露讥讽,冷漠走了进来。
“黄忠,好久不看。”姜姚心虚说道。她花痴的模样,她不希望他看去了,要不然又是一番添油加醋的编排。
“夏荷,长本事了,陪李三思上法觉寺,你是嫌命太长了吗?”黄忠冷哼一声。朝花节那日,他在浮桥边看戏,谢烨把新赢的彩头送给了那装腔作势的丘娘子,他可以想象得出,夏荷的脸定是彩斑斓。谁曾想,夏荷不知此事,她跟李三思上山了。这小娘子不知脑子里尽想什么了?暴打负心汉不是她当时该做的吗?
“有惊无险,多谢佛祖庇佑。”姜姚嬉皮笑脸说道。黄忠这些日子不知去哪了,她一直在寻他。
“别掺和李三思那些破事。”黄忠冷冷警告道。这小娘子,他是知道的,贪生怕死,贪财好色。李三思那种家世,那种样貌的郎子,世间女子该是无法拒绝的吧!
“好的。”姜姚讨好说道,随即,她眼巴巴望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黄忠不耐烦叉着手。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小娘子三天两夜与国子监的学子牵扯不清,这始终是不稳定的因素。
“黄忠,薪柴皂隶这官职有腰牌吗?”姜姚一脸期待问道。
“腰牌?夏荷,你要腰牌干嘛?你要拿着皂隶的腰牌跟县主炫耀吗?”黄忠面无表情说道,他一步步逼近。姜姚见状,心中警钟大震,黄忠要干嘛?逼良为娼吗?她惊惧不已,步步后退。
什么情况,黄忠说县主,谁是县主?姜姚停住脚步,疑惑问道:“县主是谁?这人我认识吗?”
黄忠冷笑,世上之人皆虚伪至极。夏荷也不例外。那个与夏荷一处的娘子他是见过的。只是他没料到这娘子是范府的娘子。封了县主,这县主还跟征南大将军有着莫大关系。
“夏荷,你这蠢货。”黄忠拽起姜姚衣领,冷冷吼道。
四目相对,姜姚愣住了。黄忠疯,她是知晓的。只是她从未见识过他疯狂的一面。她心生恐惧,喃喃说道:“黄忠,你要干嘛?”
黄忠深吸一口气,随即愤怒推开姜姚,呵斥道:“你用了什么,怎么这么臭。”
姜姚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这种变幻莫测,截然不同的反差感让姜姚目瞪口呆。这人有大病,该治。
“你到底用什了什么?臭气熏天的。”黄忠眉头紧锁,掩着鼻子,嘟囔道。
“什么跟什么?”姜姚莫名其妙扯着衣服嗅,毫无异味?黄忠到底在发什么疯。
黄忠见她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大为恼火。后退数步,掖着鼻子道:“你用什么沐的发。”
沐发?她昨日用谢烨给的“猪苓”(那种黑黢黢的中药)沐的发。十二娘告知她,那是一种中药,有特殊的香味。
“这香味你不喜欢吗?”姜姚诧异,这种“猪苓”价格不菲。普通老百姓不会用此洗头的。不过,这味道也有可能是归园燃的熏香。
“臭死了,你别过来。”黄忠嫌弃嘟囔道,这小娘子怎么回事,以前她身上并无其他异味,今日怎么这么臭了。
闻香癖,姜姚总算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