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月亮不知何时藏了起来。谢烨烦躁不安在起居室走来走去。起居室的楠木梳妆架让夏荷移到了换衣区。整个秋水山房让她倒腾几日,他甚至不能找到他惯用的东西了,是否过于纵着她了?导致她夜不归宿,无法无天了。
谢烨情绪彻底失控,夏荷到底去了哪?不会一去不复返了吧?为此,他坐立难安。
黄大仙冲着外院狂吠,谢烨一阵欣喜,富贵终于回来了。
“富贵,怎么样?夏荷在澄怀撷秀吗?”谢烨迫不及待追问道。所谓澄怀撷秀乃府中众姨娘与丫头们的统一居所。
富贵摇头,他口干舌燥的,他以寻狗的借口挨个院子跑了一趟,最后才知晓今日之事,他喘着粗气道:“烨哥,水,倒水。”
谢烨见他如此狼狈,翻着白眼,耐着性子说道:“给,能说了吧?夏荷现下在哪?”
富贵强灌了两大口茶水,长舒了一口气才道:“夏荷正在安善堂罚跪。”
罚跪?谢烨愣住了。旧时,将军大人老罚他跪,夏荷连坐,她总是哭得哼哼唧唧的,让人烦不胜烦。他于心不忍,使出浑身解数驱赶着她。
谢烨疑惑抬头,低声问道:“为何?”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呢?勋贵人家最讲规矩,夏荷该不会犯了老太太的忌讳吧?
“打架斗殴。”富贵说到此处,两眼发光。三个丫头相殴,那场面得多疯狂。
“打架吗?”谢烨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打架斗殴这事,无须为她担心,只有她捶别人,别人是捶不了她的。
富贵兴奋点头,他嘴角上扬,神秘兮兮道:“烨哥,你知道她们为何会打架吗?”
打架这事,谢烨也拿不准了,夏荷在朔北将军府一直与人为善。不知是她故意隐藏锋芒还是装傻充愣。将军府竟无一人不喜欢她的,除了谢澜。
富贵嘴角含笑,双眼亮闪闪的,他双手撑着桌上,迫不及待道:“为你,烨哥,他们三人打架全为争宠。”
争宠?谢烨无力翻着白眼,三人打架,他只认识夏荷。何来争宠一说。况且,夏荷主意大,她才不屑争宠。
谢烨反其道而行之,打断喋喋不休的富贵,喃喃道:“老太太什么时候放她们出来。”
富贵愣住了,精彩的事情,他还尚未说出口,烨哥立马转移话题是几个意思呢?这种事情必须一鼓作气说完,他意犹未尽嚷道:“烨哥,你知道吗?夏荷还跟老太太信誓旦旦保证你俩绝无男女之情。”
信誓旦旦,夏荷不怕雷劈吗?他俩绝无男女之情?亏她说得出口。她谎话连篇确实欠收拾了。谢烨面有难色,愤怒推着茶碗。
“烨哥,我尚未说到重点。”富贵越说越起劲,最后幸灾乐后补充道:“夏荷还跟老太太说她要做正头娘子?”
“什么?”这回连谢烨也瞪大双眼。正头娘子,她要做谁的正头娘子?不甘心做妾吗?他俩恋爱,确实是他放不下,现在,她确定她的心意。不知为何,他心如刀绞,痛苦不堪。他俩再无可能了吗?
富贵见谢烨神色晦暗,又落井下石道:“烨哥,我就说吗,夏荷野心勃勃,她是不会心甘情愿给你做妾的。”
谢烨双目失神,颓废无力仰靠在太师椅上,他喃喃自语道:“我知晓了。”
时间在一秒秒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谢烨才缓缓抬头,淡淡道:“夏荷为何要提起这个。”
秋水山房内静悄悄的,富贵着实让冒出声音吓了一个激灵,他滚下椅子,又略微缓了缓,疑惑问道:“烨哥,你刚刚说什么?”
谢烨面色沉沉的,重复说了一遍。
富贵意味深长说道:“夏荷绝对是为了撇清楚你俩有私情。”
谢烨转过脸,面色激动说道:“对的。她是为了开脱罪责。这借口合情合理,富贵,承认我俩有私情,她会受到严惩。”他面露笑意,神采奕奕补充道:“小东西,全是借口,我尽信以为真了。”
富贵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恋爱脑,无法挽救。随即,他闷闷不乐退出秋水山房。
三人跪倒亥时方得离开,姜姚崴着脚,一撅一撅走回秋水山房。
秋水山房通火通明,知道有人在等她,姜姚心里暖融融的。
“你还知道回来呀?”谢烨懒洋洋靠在榉木柜前,他双手环胸,面色不佳。他心中有气,不管什么原因,夏荷都不该撇清他俩之间的关系的。
姜姚心里咯噔响了一下,今日打架,谢烨肯定是知晓的。她不服气嘟囔道:“不回来,睡大街吗?”她饥肠辘辘,不管不顾给自个倒上一碗茶。
睡大街,做梦。谢烨生气走了过来。她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犯错不认错。待看清楚一切之后,他面色大变,抬起她下巴,愤怒嚷道:“谁把你掐成这样的。”
姜姚面上一片红肿。谢烨甚至能看清楚掐痕。谁如此大胆,敢动他的丫头。这丫头,他连打都没打过一下。这下可好了。他不敢做的事,别人全帮他干了。
“玉簟,玉墀。”姜姚拽开他的手,面颊热辣辣的,疼痛感早已消失。随即,她凑近谢烨,盯着他道:“这俩小妮子该不会喜欢你吧。”
谢烨尴尬推开姜姚的凑近的头颅,结结巴巴说道:“此事,你别乱编排,当心误了小娘子们的名声。”
编排?她俩先编排我的好吗?姜姚倔强嚷道:“我的名声就不是名声吗?我为何要顾及他人,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谢烨盯着姜姚红肿的面颊,欲言又止。
“有事说事,烨哥。今晚能否溜出去。”姜姚用手扇风,试图缓解面颊上的热辣。
“溜出去?你脸肿如猪头,你出去就不怕吓人吗?”谢烨说毕,起身走了出去。
半刻钟不到。谢烨捧着食盒走进屋内。姜姚没耐心等他,既然出不去,她也不闲着,该洗漱洗漱。待她出来之时,谢烨已盘腿坐在床榻上。脚踏板上放着一个食盒。
“干嘛?夜宵吗?”姜姚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吞咽着口水。
“别废话,躺下。”谢烨拍着床榻上的簟子道。
躺下?姜姚心思复杂,几个意思?今日信誓旦旦说他俩毫无关系。这会儿功夫又黏在一起,这不是啪啪打脸吗?她艰难吞咽着唾沫道:“干嘛?”
干嘛?谢烨无力吐槽。孤男孤女共处一室。他能干之事其实挺多的,可他一件也不能干。他气鼓鼓翻开食盒,赌气说道:“敷脸。”
圆鼓鼓鸡蛋整整齐齐排列在食盒中。姜姚莞尔一笑。这事,确实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