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永平侯府陷入一片萧索中,澄怀撷秀更是如此,仆妇丫头走路都静悄悄的,生怕触了霉头。
玉觞面色青紫,她冻得瑟瑟发抖,蹲在院门外,看见姜姚回来,小声招呼道:“夏荷,你来。”
姜姚一脸懵逼,国子监开学了,她早出晚归的,与丫头婆子的交集几乎为零。
“啥事,玉觞?”姜姚看出玉觞身体上的异样,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疑惑问道:“手这么冰,干嘛不待屋里。”
玉觞茫然无措,眼神中似有渴求。她喃喃道:“夏荷,林姨娘让我去伺候大爷。”
啊?这个信息量有些大。姜姚愣住了。怎么会有人愿意分享所爱之人呢?究其原因就是不够爱。
姜姚望着玉觞冻得青紫的面庞,喃喃道:“你不愿?”她心里其实是清楚,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怎么会喜欢一个糟老头呢,可这问题,她还是问了出口。
玉觞摇头,可命运怎容她拒绝呢?眼前的娘子鬼点子多,或许助她可以另谋出路。
姜姚搂着她的肩膀轻笑道:“玉觞,男女之事要你情我愿。说句不好听,就算你心甘情愿委身于大爷,大爷也未必看得上你。”她这样说是有事实依据的,林姨娘与烟驮皆是身材小巧玲珑,面容俊俏的小家碧玉。可玉觞不在此行列,她身材高挑,长相一般。或许这就是当初林姨娘挑选玉觞作为婢女的原因。
玉觞缩在姜姚怀中,这大通铺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她艰难吐露道:“此事我拒了,可林姨娘一气之下把我赶了出来。”
赶出来?何意?姜姚差点大手一挥,豪迈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干脆不干了。”可面对玉觞,她忍住了,那个好人家会把女儿卖身到侯府当差。她拍了拍玉觞的肩膀道:“这有何难?你同我挤一挤。”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呀。”玉觞扬起脸,随即又缓缓垂下,沮丧说道。
不被上司所喜,上司处处刁难。辞不了职,这就是死局。
姜姚停住脚步,转过身去,面对着玉觞,眼神坚定说道:“玉觞,不如换岗。”
“换岗?何意?”玉觞懵了。
姜姚紧握住玉觞的双肩,正色道:“你违背了林姨娘的意愿,干脆回禀翟妈妈,让她给你换人伺候。”
玉觞点头,眼神渴求,一脸欣喜若狂,痴痴望着她道:“夏荷,我正有此意。你跟烨哥皆为心善之人,你让烨哥跟翟妈妈说说,让我到烨哥房中伺候。”
啊!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姜姚愕然。她从未想过情窦初开少女跟她一样,对少年郎情有独钟。她一脸为难,不知如何作答。
“夏荷,求你了?”玉觞满脸哀思,死死拽住她的手臂,几乎要给她跪下。
姜姚知道她不能心软。她狠心背过身去,喃喃道:“此事,你得自己跟烨哥说,我无权干涉。”
玉觞死死拽着她的袍子,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夏荷,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道德绑架?姜姚心情烦躁,顺嘴提一下也不是不可能。此时,玉簟兴冲冲跑了过来。
玉簟看见拉扯的二人很是奇怪,犹豫不决说道:“夏荷,烨哥让你去一趟。”
“喔!”姜姚头也不回扯回袍子,迈腿就走。
玉簟远远跟在姜姚身后,不断追问道:“夏荷,玉觞怎么了?”
姜姚撇撇嘴,道德绑架,谁爱受谁受,她不耐烦回答道:“你去问她。烨哥找我何事?”如若不是玉觞苦苦纠缠,她才不会找借口偷溜,毕竟,她跟谢烨还处于冷战状态。
玉簟眉头紧蹙,道出了实情:“有位小姐前来拜访,烨哥没空,让我去寻你。”
小姐?是丘锦云吗?姜姚吓了一个激灵,让她去接待他的未婚妻,这可如何是好。
姜姚惴惴不安问道:“玉簟,是丘锦云吗?烨哥的未婚妻。”
玉簟摇头,烨哥虽定下亲事,可府中丫头婆子无人见过这个昌乐侯府的小姐。她曾一度有了错觉,谢六郎尚未婚配。
姜姚心中暗道糟糕,她能逃吗?丘锦云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一步三回头,最终,她暗下定决心去会一会。
秋水山房灯火通明,屋内隐隐有谈话声。
姜姚颔首低眉,恭敬在门外回禀:“小的夏荷,主人特遣小的前来伺候。”
门吱溜一下开了,猛的一下,一个熟悉身影挨近,瞬时间,那人紧紧搂住了她,她瞪大双眼,熟悉味道,熟悉身影,熟悉声音,她不可置信尖叫道:“十二娘?”
“嗯,夏荷,你现在怎么样了。”十二娘声音哽咽,恋恋不舍松开手,上下左右打量起她来,最终,她喃喃道:“瘦了,黑了。”
姜姚对这种中肯评价完全认同。她撇撇嘴,不满说道:“伙食差,饿瘦的。”
十二娘眼中含泪,意犹未尽摸着姜姚的脸蛋,背过脸,抹着泪道:“我们回家。”
姜姚心中欢喜,可贡院街95号,她回得去吗?
降雪神色复杂,她站在门边,打断两人之间对话,恭敬说道:“小姐,里屋说话。”
降雪?她怎么来了?姜姚撇嘴,朝降雪伸出了手。上次的事闹得有些大,她差点挨发卖,谢焕选择了一个折中方式来印证她是否是令怡。
秋水山房内燃着高高的红烛,姜姚伏在桌上作画。其余众人皆好奇不已望着她。
“夏荷,你在画什么?”十二娘疑惑不解问道,难得见面,夏荷却晾着她。
姜姚笔耕不辍,不留情面嚷道:“谢焕,谢烨四哥,他说我是他友人。我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认识这种谪仙人呢。”
“这画的是什么?”十二娘瞪大双眼,疑惑不解指着纸上的图案问道。
姜姚不知如何作答,她喃喃道:“谢焕画的是旗袍,我画短衣,热裤。叉表示错误,勾表示对的。”这是她与谢焕的一种交流方式。谢焕画的是这个时代没有物品,她回敬谢焕的画是他压根没见过的物品。
“旗袍?热裤?短衣?这些有何用?”十二娘神色复杂,挨个指认着画作中的物品。玉簟与降雪则目瞪口呆,不知她俩在说什么。
姜姚重重拍了一下脑门,她糊涂呀,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这些物件,她不该说的,她眼珠咕咕转着,想了许久才胡揪道:“服饰,上古神人的服饰。”
面对姜姚的胡言乱语,十二娘重重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姜姚诶呦一声,捂着头,尖叫道:“十二娘杀人了。”
十二娘搂住她,两人笑成一团。
降雪神色晦暗,四郎每次收到夏荷的画都会诧异不已。之后,他就不断派人给夏荷送来画作。夏荷只是敷衍回了几笔画作。这画中暗语到底是什么?他们之间的秘密又是什么?她心中泛起一股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