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纯阳看到这户人家妖气冲天,掐指一算,便已知晓内情。原来这里正是蛇峒山南面新集镇宗正的住宅。吕纯阳知道白蟒女妖被斩首后,通过炼气化形成功,在此地兴风作浪。而且这家主人心地善良、乐善好施,他便想帮其除掉这个妖怪。于是,吕纯阳就坐在这家门口,等有人出来,好说明情况。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他又不好贸然呼喊。正思索间,忽见一个人从门内探出头看了一眼,便缩了回去。吕纯阳不为所动,依旧坐在门口耐心等待。
原来这个人是宗员外的家仆,名叫宗信。他看到大门外坐着一个游方道士,赶忙跑进去向员外报告:“外面来了个道士,背着宝剑,坐在咱家大门外,不知道他能不能捉妖怪?”宗员外说:“你别乱说,刚才是天下雨,人家只是来这儿避避雨,你又想着人家给你捉妖怪。别信口胡言,不然把人家吓跑了。你看天色不早了,去把这位道士请进来歇歇。”说着,宗员外自己也来到了门外。宗信先喊道:“道长,我们员外请您进去。”吕纯阳还没来得及回答,宗员外已上前作揖。宗员外见这位道士果然与之前那些人不同,只见他骨骼清奇,满面精神,举止间有飘飘然的神仙气质,便连忙说道:“不知道长降临,有失远迎。请到寒舍用斋,天色已晚,您可在此留宿。”吕纯阳抬头一看,见这位员外面容慈善,连忙行了个稽首礼,说道:“贫道偶然避雨,承蒙员外厚待,实在不敢当。”宗员外说:“道长不必过谦,且到里面叙谈。”吕纯阳也不推辞,两人一同来到书房,分宾主落座。家人端上茶来,吕纯阳喝完茶后,开口问道:“请问员外贵姓大名?”
宗员外回答:“老汉姓宗名正,是本镇人氏。请问道长住在哪个名山、哪个洞府,法号是什么,来我们这儿有什么事呢?”吕纯阳说:“贫道号称同道,自幼在蓬莱山妙通观修行,整日云游四海,普济世人,修行功德。刚才在村里遇雨,到贵府门下暂避,感觉府上有一股妖气直冲云霄。依贫道所见,这妖气虽然厉害,但现在还能挽救,要是再拖延下去,就会根深蒂固,更难对付了。这妖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希望员外能毫无隐瞒地告诉我。”
宗员外听了吕纯阳这番话,觉得他确实与寻常道士不一样,知道他有些法力。一想起儿子的事,自然希望请他到园中捉拿妖怪,可又担心女妖太过厉害。他左思右想,不禁流下泪来,说道:“道长啊,不提妖气的事还好,一提起来,我这满心的苦水,真是一言难尽。”吕纯阳说:“既然如此,你不妨慢慢说来,或许贫道还能帮上忙也说不定。”宗员外听说这位道士肯帮忙,连忙上前施礼道:“要是道长能驱除这妖怪,我们全家将感激不尽。”吕纯阳说:“员外不必客气,你快把妖怪的缘由说来。”
宗员外恭敬地说:“道长请听。老汉有个儿子,名叫焕章,今年十八岁,生得倒也聪明伶俐。因为孩子生性喜欢幽静、爱干净,我便为他盖了一座花园,好让他专心诵读经史,以求上进。谁知他到花园没多久,就生病了。”吕纯阳问:“既然生病了,就该请医生给他调理治疗。”宗员外说:“我儿子的病不是伤寒受热。”吕纯阳问:“那是什么病呢?”宗员外说:“是被一个女妖吸走了元气。”吕纯阳问:“既然这样,为何不请人捉拿妖怪,难道就任由她伤人吗?”宗员外说:“说起捉妖,真是一言难尽。之前已经请过好几个僧道去捉拿,都被打得头破血流,还有人被丢进茅厕里。后来大家知道这妖怪厉害,就都不敢来了。”吕纯阳问:“这么说,这妖怪如此难捉,那员外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宗员外说:“老汉也没别的办法,这一阵子把园门锁了,也没人敢进去,我那焕章儿子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说着,便哭了起来。
吕纯阳见老汉年事已高,就这么一个儿子,心中十分不忍,便说道:“员外你不必悲伤,生死有命,自古道:阎王注定三更死,决不留人到五更。你暂且宽心,待贫道为你捉拿这妖怪。”宗员外说:“若得道长相助,能救出我孩儿,就是我宗家去世的先人,也会感激不尽。现在天不早了,我们也说了不少话。”他连忙吩咐家人去厨房安排斋饭,给道长充饥。
没过一会儿,家人就摆上了一桌素席。员外又问:“道长会饮酒吗?”吕纯阳说:“能喝几杯。”宗员外又叫家人取来两瓶上好的美酒。很快,酒就取来了。吕纯阳平生最爱美酒,家人打开瓶盖,一阵酒香扑鼻而来。吕纯阳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也不客气,拿起杯子就喝了起来。员外更是热情相劝,吕纯阳十分高兴,便开怀畅饮。两瓶好酒眼看就要喝完,他喝得有些忘乎所以,头顶上竟现出祥光瑞气,在庭院中缭绕。
真是无巧不成书,此时白蟒女妖正在后花园和宗公子谈心。她说道:“你父亲容不下我,可你我二人的姻缘本就是前生注定,所以才在花园与你相会。你如今虽然病了,我也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你,可你爹爹还是把我当成妖怪,屡次找人来捉拿我,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宗公子说:“我父亲年纪大了,凡事不必和他计较。”两人正说着,只见前厅有一道红光升起,祥云瑞气在庭院中盘旋。白蟒女妖见状,心中一惊,说道:“不好,怎么前面有太乙金仙来了,莫不是你父亲又请人来捉我了?”
白蟒女妖心里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叫道:“公子啊,我和你相处快三个月了,腹中已有了胎儿。之前那些人虽然被我打伤,但我并没有害人性命。这回你父亲又请来金仙,伤我性命倒也罢了,可怜我腹中胎儿,也要惨遭不幸。”说完,就抱住公子痛哭起来。
宗公子听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说道:“娘子,我看家父只是心疼我,并非忌恨你。依我看,你暂且先躲一躲,我去求求情。家父看在我的份上,说不定会容下你。”白蟒女妖说:“你先别去。我看看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于是运用玄功,掐指一算,顿时怒不可遏,对公子说:“原来你父亲请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世和我作对的妖道吕纯阳。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多次找他都没碰上,今天他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自投罗网?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他一决高下。要是侥幸能打败他,我们夫妻还能继续在一起;要是被他打败,我性命不保,从此夫妻再无相见之日。”说罢,紧了紧腰中的绣带,蹬了蹬脚下的花鞋,手持宝剑,就要冲出花园。公子见状,吓得连忙一把拉住她,真可谓是: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公子说道:“娘子,不可冲动。吕纯阳是上界真仙,咱们可不能轻敌。依我看,不如先避一避。”白蟒女妖哪里肯听,执意要去。公子又说:“既然娘子一定要去,那你得听我一句。要是你胜了,也别伤他性命。你修炼到如今这个地步不容易,希望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白蟒女妖觉得公子说得在理,便说:“我听你的。”
说完,白蟒女妖立刻驾起一朵青云,升到半空,往下一看,只见吕纯阳正在饮酒。吕纯阳早就察觉到了,喊道:“员外,快躲开,妖精来了!”员外一听妖精来了,吓得快步往屋里跑。吕纯阳手持宝剑,走出前厅,喝道:“妖怪,休得放肆!你不在深山修炼,跑到这里作恶迷人,究竟是何居心?”白蟒女妖愤怒地说:“吕纯阳,我和你有什么仇?之前在龙宫,你劫我花篮、抢走蓝仙,这还不算什么,你又请来灌口二郎,捣毁我的巢穴,把我擒住,害得我身首异处。幸亏我修炼功夫深厚,才重新修炼成人形。没想到你又来多管闲事,要拆散我们夫妻,我和你真是仇深似海!”说完,挥剑就砍。吕纯阳连忙举剑抵挡,两人激烈地打斗起来。你来我往,战了三十回合。
吕纯阳取出缚妖索,抛向空中。白蟒女妖见状,赶忙口中念咒,缚妖索无法落下。吕纯阳随即将缚妖索收回,又祭起金棋子打过去。白蟒女妖口中吐出先天宝珠,抵住金棋子,使其无法近身。吕纯阳本希望她能悔过自新,将来度她修成正果,所以一直不肯使出太乙神剑斩杀她。
没想到白蟒女妖见吕纯阳使出的法宝都伤不了自己,便先下手为强,暗中掏出一件极其厉害的法宝,名叫先天迷魂网,是用小儿胎衣修炼而成的。无论天兵神将,还是太乙真仙,一旦被这网罩住,都会损失数百年的道行。吕纯阳一见白蟒女妖掏出这件宝贝,知道它的厉害,必须找个污秽的地方躲避。他看到前面有个茅厕,便施展土遁术躲到下面。那迷魂网正好落在茅厕上,被污秽之物弄坏了。
吕纯阳心中大喜,立刻从土遁中出来,祭起太乙斩龙神剑,大喝一声:“妖怪,看我的法宝!”白蟒女妖抬头一看,只见祥光闪闪,瑞气腾腾,吓得魂飞魄散,身体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不知道她性命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