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敬睁大了眼睛。
玛丽婶婶见到自己时的反应?
她拿着猎枪喝令自己离开,
就像对付一个危险的陌生人。
难道,
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不,不可能!我没疯!”冷敬用力摇着头,“是这个世界变了,是你们变了!”
“哈,你完全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德鲁把随手把粉末扔到一旁的置物架上,然后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夹捧在手里,“那就让证据来戳破你那可怜的泡沫。”
说罢,他展开文件夹,取出一叠照片放到冷敬面前。
“你认识她吗?”
冷敬偏过头,只见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白雪覆盖的松叶林。
一个穿紫色羽绒服,戴白色针织帽的女孩倒在雪地上,
她两眼无神,盯着天空一动不动。
秀美的脖颈上,
一道猩红的切口源源不断流出鲜血,
衣领的围巾也被染成深红。
她深栗色的长发,
娇小的身形,
让冷敬的身体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躺在地上的女孩,
竟然和艾莉婕一模一样。
“艾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冷敬歇斯底里地咆哮着,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
“事实很清楚,”德鲁平静道,“你见色起意,奸杀艾莉婕·杜兰,在驾车逃往克兰市的途中害怕被设卡盘查的警察认出,于是折返溪源山想要毁尸灭迹,却不曾想尸体已经被运走。你精神崩溃,在镇上徘徊一夜,终于在早晨鼓起勇气想向我自首。”
“可进了警察局你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一个懦夫,怎么也开不了口。”
最后,德鲁嘴角微微上扬补充道,“你不仅是杀害艾莉婕的凶手,更是犯下矮溪镇连环碎尸案的冷血禽兽,光是看着你,就让我寒毛耸立!”
“不,这不是现实......”冷敬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
“好,那就跟我来看看什么叫做「现实」。”
说罢,德鲁拿出钥匙打开铁门,把冷敬拽了起来:
“走!去地下室,亲眼看看她的尸体,然后告诉我你的答案!”
冷敬跌跌撞撞地走进地下室入口,他几乎连滚带爬堕入黑暗中,身后回荡着德鲁穿着皮鞋的冰冷脚步声。
随后,德鲁挤入杂物堆里狭小的走道,一把拉出墙上的某格冰柜。
他转动手电筒,明晃晃的光柱打在一张惨白的脸庞上。
“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垂涎已久,最后冷血杀害的那个女孩。”
冷敬双手铐在身前,腿脚摔得红肿,他艰难地向前走了几步,搁着铁丝网看向冰柜。
然后,
他崩溃了。
艾莉婕一动不动躺在铁盒子里,
眼皮紧锁,
嘴唇雪白,
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
“艾莉!“
他大喊一声,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硬生生倒在地上。
不过这次他没有昏厥,
而是失去了挣扎的欲望,
如同断电的玩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恍惚中,
他听见德鲁的冷笑。
“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都是你一手造成。”
接着,德鲁拽起冷敬的双腿在地面上拖行,吹着惬意的口哨。
好像拖着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头待宰的猎物。
冷敬就这样被德鲁拖着,
后脑勺在阶梯上磕磕碰碰,
甚至感受不到疼痛。
满脑子都是艾莉和自己黏在一起的画面,
那些欢乐的点点滴滴。
......
......
眼看冷敬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形同植物人。
德鲁又把他扔回了拘留室。
他振了振衣袖,俯视冷敬:
“好好面壁思过,在接受最终审判之前,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赎罪。”
说完,德鲁转身离去。
但就在他背对拘留室的那一刻,
冷敬突然跳了起来。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用手铐的链条死死勒住德鲁的脖子。
德鲁下意识地想拉开脖子上的双手,
但臂力完全抵不过冷敬全身的重量,只是徒劳地挣扎着。
“呵呵,你太好骗了,”冷敬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你根本不是德鲁。你不仅演技不如我,还缺乏对华国的基本认识,就算我是杀人犯,也不可能是瘾君子。那袋子上那么大「味精」两个字你看不懂,但我看得懂。”
随着铁链越绷越紧,对方的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乱抓的双手终于垂了下来。
冷敬把男人扔在地上,找出钥匙打开手铐。
然后,
他极其冷静地拔出手枪,
上膛,
对准男人的头部,
扣动扳机。
“嘭!”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火药味,鲜血在地板上蔓延。
在血液碰到鞋子之前,冷敬抬起脚,走出拘留室,关上铁门。
然后他拿出手电筒,直奔地下室。
挤过层层叠叠的杂物,挨个拉开冰柜。
第一具碎尸分别装在几个塑料袋里,
冷敬屏住呼吸,翻动袋子里的头颅,
不是艾莉婕。
第二具碎尸,
头颅是个男人。
第三具碎尸,
头颅是个老年女人。
第四具,
冰柜是空的。
第五具,
冷敬灯光打在她惨白的脸上,
仔细查看。
刚才隔着铁丝网,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就是艾莉婕。
因为她的外貌特征实在太像了。
但他马上就注意到,
衣服不对。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
在失联的当天晚上,
艾莉婕给他发了一张对镜全身照,
「谢谢妈妈送的围巾,我很喜欢?。」
全身照里,
她系着的围巾是冷敬老妈从大洋彼岸寄来的礼物,
上面有精美的中华传统纹样,
用红色羊毛线手工针织而成,
根本就不是尸体的这条粘上鲜血的白围巾。
更何况,衣服的颜色全都不对。
回想州警和“德鲁”,这些行为异常者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的「眼仁」要么很小,要么很大。
于是冷敬伸手张开尸体的眼睛,
果然,
冰柜里的“艾莉婕”不仅眼仁变小,
而且从绿色变成了纯黑。
“呼,简直就像是克隆人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敬觉得头昏脑涨,揉了揉太阳穴。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地下室腥臭的来源并非这些冻得僵硬的尸体。
猛然想起“德鲁”之前蹲在锅炉前烧什么东西,
于是走了过去,用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地面。
只见锅炉前的地上铺满了煤炭,
他顺手拿起一旁的铁铲想要清理地面的煤块,
却发现铁铲上沾满了早已凝固的血迹。
强忍着冲鼻的血腥气,冷敬用铁铲扒开煤堆。
“啪嗒......”
一颗肉球从煤堆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