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浪翻涌的第九个节气,叶观掌心裂开的黍种突然抽穗。穗芒扫过星墟残骸,坍缩的秘境竟在焦土中绽出嫩芽——那些曾被修士争夺的洞天福地,此刻正褪去灵光,重归为初民刀耕火种的坡田。
阿蘅残存的粟香凝成青铜漏刻,悬在叶观新辟的心田之上。漏箭每滴落一粒星砂,田垄间便多出一道《耕道经》的骨刻痕。最年长的黍苗突然弯穗,穗须探入他的丹田,根须竟与枯萎的灵根纠缠成全新的脉序!
\"灵黍一转入道...\"叶观抚过穗须上的露珠,珠内映出骇象:某个大能修士的残魂正跪在黍田,将本命法宝熔铸成犁头。犁刃破土的刹那,他毕生苦修的剑气竟化作滋润黍苗的春雨!
黍田边缘突然裂开青铜渠沟,沟底涌出的非是灵泉,而是凝固的洪荒血汗。十万道先民虚影从血痂中站起,他们掌心的燧石突然暴长,在虚空刻出七十二幅《节气道碑》——碑文不再是功法口诀,而是惊蛰催芽、谷雨间苗的农谚!
首块道碑突然倾倒,碑影压碎三亩黍苗。苗根断裂处喷涌的浆液中,浮起十万颗青铜黍蛊——竟是劫难残存的蛊卵,正将《耕道经》的骨痕啃食成《饲劫典》的邪纹!
\"黍道同耕,劫蛊并生!\"阿蘅的漏刻突然逆流,星砂凝成治蝗笠扣住叶观。笠檐垂落的青铜铃铛里,传出初代先民的驱雀咒——咒语触及黍蛊的刹那,蛊卵突然穗化,穗芒间坠满修士们被篡改的顿悟记忆!
叶观扯下半片笠檐,锋利的边缘割开手腕。道血洒落的轨迹凝成《禳灾诀》,将黍蛊尽数钉在节气碑上。最年长的道碑突然龟裂,碑内惊现环形黍窖——窖中悬挂着十万具修士的干尸,他们被黍根刺穿的丹田处,正不断渗出催化劫蛊的黍浆!
\"以身为皿,饲劫千年...\"干尸们突然集体昂首,眼眶中爬出青铜黍虫。虫群振翅的频率与叶观的心跳共振,他新生的黍脉突然暴走,在肌肤表面凸起七十二道黍劫纹——每道纹路都在重演不同纪元的灭世饥荒!
阿蘅的漏刻突然炸成星雨,雨滴凝成净秽蓑衣裹住叶观。当蓑衣的草绳触及黍虫时,虫壳尽数玉化,露出体内蜷缩的星墟稚童——这些被劫蛊吞噬的先天道胎,掌心竟都握着半粒干净的黍种!
叶观踏着虫尸冲入黍窖深处,窖底祭坛上供奉的并非神像,而是一把沾满铜锈的断耒。当他握住耒柄的刹那,十万干尸突然穗化,他们的脊柱暴长成贯通天地的黍祖图腾——图腾纹路间流淌的,是初民用血汗浇灌出的《荒年渡劫法》!
\"九转黍道,荒年证心...\"图腾突然倾斜,柱影扫过处,修士们被篡改的记忆突然澄明。某个正在熔剑为犁的化神修士突然顿悟,他丹田处枯萎的金丹竟在犁痕中重生为黍苗,苗尖托着枚跳动的节气印!
黍窖在此刻坍缩成黍祖祭器,器皿内壁刻满星雨与粟浪交织的谶语。叶观将断耒插入祭器核心,耒尖涌出的非是灵光,而是混着焦土味的洪荒炊烟——烟雾中惊现初代耕道者的葬仪:他们以黍粒封窍,将毕生修为散入万亩心田。
暮色深处传来七十二声鸦啼,每声啼鸣都震落一粒劫蛊。叶观将祭器举过头顶,器皿突然盛满混着星砂的黍浆——当第一捧浆液洒向黍田时,十万修士的丹田黍苗同时垂穗,穗芒间坠着的并非金丹,而是他们最初踏入仙途时最本真的叩问......
\"辟谷百年,可抵一粟饱腹?\"
黍祖图腾轰然倾塌,碎屑凝成七十二把骨耜插遍星墟。当叶观拔起最后那把骨耜时,焦黑的星壤突然裂开——
地脉深处沉睡的并非灵髓,而是初民们用燧石与血泪刻在岩层上的永恒困惑:
\"耕者得粟,道者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