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碉楼大院的地下,有一间用来关押“货物”的地牢。
此时,宁秋和徐采生三人被几名护卫带到了一扇大铁门前。
“徐爷,您送到这儿就行了,接下来交给我们。”
一名护卫拦下了正要一起进门的徐采生,同时招了招手,示意同伴把宁秋带入牢房。
“天色不早了,徐爷您看是不是?”
护卫委婉地向徐采生下达了逐客令。
徐采生面露难色,在原地踌躇不决。
到了现在,宁秋交代的事情他差不多都完成了,可身上的诅咒该怎么解,对方却没有透露。
眼看时间就只剩下不到四个小时,届时诅咒发作,徐采生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七窍流血?还是肠穿肚烂?
“大师兄……要不我们回吧。”
方彪在徐采生身后小声嘟囔着,今天是他第一次到这个地方,陌生的环境让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回?回个屁!”
没好气地冲方彪吼了一嗓子,徐采生恶狠狠地瞪着方彪。
他被下了诅咒,但方彪却没有,要是两人这么一走了之,他岂能有活路?
“要回你自己回。对了,院子里师父和几个师弟的尸首你记得收拾一下,地上的血渍也别忘了清理。”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瞬间吓得方彪脸色煞白。
要不是徐采生提醒,他差点忘了傍晚之事。
师父和两个师兄的尸体如今还躺在院子里,这时他哪还有胆子一个人回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
徐采生眼珠转了转,为今之计,他们只能向秦虎求救,看对方愿不愿意收留自己二人一晚。
贫民窟的夜晚越来越危险了,要是露宿街头,他们二人不一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至于如何解除身上的诅咒,徐采生思索片刻,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暂时不向秦虎透露。
解除诅咒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让下咒者自己解咒。
秦虎虽然是c级的异能者,对诅咒之道却知之甚少。
倘若徐采生贸然求助,秦虎有没有能力解除诅咒先不提,就算对方有相应的手段,可眼下他身无分文,拿什么说动对方为自己解咒?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想办法在这里过一夜。”
安慰了一句六神无主的方彪,徐采生便要转身返回一楼,刚好看见一个威武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迎面走来。
“秦爷?”
徐采生与秦虎见面次数不多,没想到在这里能够遇见对方。
“您……”
“滚开!”
还未来得及开口请求,徐采生的胸膛便遭到了一记重击,整个人狠狠撞到了墙上。
“开门!”
另一边,宁秋穿过大铁门后,又兜兜转转过了几道关卡才抵达位于最深处的牢房。
“怎么会是这样?”
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空气中弥漫着霉烂腐臭的味道。
宁秋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地牢,眼皮子情不自禁地跳了跳。
“人呢?人都到哪儿去了?”
本以为会看到一屋子可怜无助的孩子,结果一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孩子。
“这群混蛋手脚这么快的吗?”
连续两次扑空,对方的办事效率之高,宁秋都忍不住要感叹一声。
“我还让那两个人渣多活了几个钟头。”
宁秋眼神幽深,缓缓走到牢门前。
既然情况有变,那他也不用再扮什么小猪佩奇了,接下来就可以开启无双模式了。
找到这里的领头之人,再逼问出刘书的下落。
看了一眼厚重的铁门,宁秋后退半步,双拳紧握,胸膛大开,右手短暂蓄力。
就在这时,门后恰巧传来机簧转动的声音,有人正在开锁!
“嗡……”
在牢门完全开启的刹那,宁秋刚好完成蓄力,右拳如出膛的子弹一般瞬间轰出。
“轰!”
小小的拳头撕裂空气发出爆鸣,宁秋不管来人是谁,先打一拳,打的时候再把问题问遍。
霎时,拳掌相接,宁秋的拳头命中了一只宽大的手掌,像是打在了一块结实的沙包之上。
“碰!”
一大一小,一拳一掌完成了一次短暂的交锋。
宁秋迅速收回了拳头,站在门内的位置不变。
门外之人却被这一拳打退,地面上犁出两道长长的黑色鞋印。
紧接着,一双大型猛兽般的竖形瞳孔对上了宁秋的目光,愤怒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一时间,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苍劲有力的手背长满了金黄色的毛发,指尖漆黑的指甲犹如五把锋利的军刀,秦虎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年,全身每一个细胞都高度警戒。
须臾后,秦虎率先开口,低沉着嗓音问道。
“你是谁?”
宁秋顿了顿,随口回了一句。
“你猜?”
秦虎双眼一眯,细细打量了一番宁秋的容貌,试探着问道。
“你是刚刚被抓……带进来的那人?”
此时,秦虎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个少年有如此身手,绝不会被徐采生那等普通人轻易制服。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这人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深入虎穴。
“你到此有什么目的?”
秦虎不敢放松警惕,继续追问。
“目的?”
宁秋眼神微动,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此次,他来到这所碉楼大院主要有三件事要做。
打听刘书的下落,干掉这些混蛋,顺便解救一些被关押的孩子。
回想起这些人对那些孩子的称呼,于是,宁秋冷冷一笑。
“我是来……提货的。”
话落,秦虎像是被挑动了某处敏感的神经,瞬间暴怒。
“你找死!”
就在宁秋和秦虎剑拔弩张之际,二人正上方的客厅之中,黑袍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秦虎的儿子秦风。
“许辅祭,你看这个容器的质量如何?”
被黑袍人称作许辅祭的男人单手拎起秦风,左右看了看,笑着说道。
“单从外貌上讲,秦虎的这个儿子确实要比那些货好上许多。”
黑袍人不置可否,青铜色的眼珠瞧了一眼战战兢兢的秦风,淡淡说道。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能否承载神子的力量,毕竟,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成功的。”
许辅祭点头称是。
“确实,普通人类稍微接触到神力就会被污染异化,又岂能悉数容纳那等高规格的伟力。”
说着,许辅祭目光瞥向一旁的四名灰袍侍从。
这些人,都是失败之后的产物。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现在就测试一下这小子,看看他有没有成为神子大人容器的资格。如果连初步的测试都过不了,我们也就不必带他回教区了。”
许辅祭闻言顿时一振,消瘦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您是说?”
黑袍人微微颔首,站起身来到秦风面前。
“孩子,不要怕。”
沙哑的声音萦绕在秦风耳边,语气却一反常态地异常温和,像是一位慈爱的神父,正在引导着某只迷途的羔羊。
“你只要回答我们一个问题,我们就不会带你走。”
秦风一脸惊恐地看着黑袍人,哆哆嗦嗦地问道。
“什……什么问题……”
“你怕疼吗?”
秦风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黑袍人是什么意思。
怕疼?
不待秦风作出回答,黑袍人转头看向了许辅祭,朝后者递了一个眼神。
许辅祭会心一笑,松开了右手。
“啪嗒。”
悬空的双脚再次接触到结实的地板,秦风一直提着的心也跟着稍稍放下。
这两个怪人要做什么?是打算放过我了吗?
秦风脑海中这么想着,心底萌生出一丝侥幸的念头。
随后,黑袍人和许辅祭仿佛是为了印证秦风的猜想,竟双双退后几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呼……
秦风吐出一口凉气,总算是……
下一秒,秦风的瞳孔猛地一缩,刚放松没多久的神经骤然紧绷。
一条血红色的狰狞长鞭慢慢地从许辅祭的衣袖中爬了出来。
是的,爬了出来。
两米多鞭身好似剥了皮的长蛇,无数细密的青色血管密布其上,随着长鞭的扭动,这些血管像是有着微弱脉搏一般收缩跳动。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许辅祭表情庄严肃穆,如同即将参加一场神圣的仪式。
“等……等一下,我爸爸马上就回来……”
“啊!”
与此同时的地牢门口,秦虎整个人俨然成了一头人形站立着的猛虎,魁梧的虎躯撑破了衣衫,琥珀色的竖瞳里满是暴戾和杀意。
另一边,宁秋反而是神态放松,两只手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几根手指紧贴袖口,捏着里面事先藏好的符咒。
此时此刻,即便周围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两人却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谁也不曾率先动手。
二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秦虎:这小子居然是个异能者,虽然不知道来路,但本身年纪太小,估计强得有限。我还得抓住他去换宝贝儿子,可不能打死了。
宁秋:这个人居然是个异能者,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在贫民窟这个地方,估计强得有限,大抵就是此处的头领。我还得抓住他打听刘书的下落,可不能打死了。
就这样,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诡异地在原地互相僵持,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直到,这种平衡被一声微弱的惨叫声打破。
“啊……”
声音来自宁秋和秦虎头顶,小的几乎微不可察,但同时被二人捕捉到了。
秦虎迅速抬首,虎目圆睁,额头的王字挤成一团。
宁秋疑惑地仰起头,眼睛转了转。
这个惨叫的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那个小王八蛋?”
本来宁秋的“特洛伊木马”计划执行得挺顺利的,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非要打开木马肚子看看,气得他差点当场暴走。
“听这惨叫声的程度,莫非那小兔崽子被人打了?”
对于挨打和惨叫这方面,宁秋毕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立马判断出秦风此时正在遭受毒打。
再看秦虎这时的反应,宁秋很快得出了两个结论。
这两人应该是父子或者师徒之类的亲密关系。
这两人应该遇上麻烦了。
而且还不小。
于是乎,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一个邪恶……正义的计划便在宁秋心里油然而生。
“喂!那个谁……头上有字的那个!”
听到宁秋在喊自己,秦虎下意识地朝他看了一眼,怒目而视。
“楼上那个是你儿子啊?”
宁秋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接着问道。
“看你的表情,打你儿子的人似乎挺厉害的,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干着急了。”
闻听此言,秦虎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两根锋利的獠牙几乎要割破嘴唇。
“呵呵。”
食指和拇指轻轻摸着下巴,宁秋已经猜出了大概的故事。
此人在儿子被人挟持和毒打的情形下,没去救人反而在这里和自己干耗着。
这无疑说明了两点:其一,对方很厉害,此人拿对方无可奈何。其二么,此人现在确实是在想办法救人,而恰巧,自己便是那救人的关键。
想通了这一点后,宁秋愈发得有恃无恐。
“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宁秋试探着问了一句。
“交易?”
不出宁秋所料,秦虎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反倒是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什么交易?”
秦虎此时心急如焚,他来此就是为了拿宁秋换回秦风,不曾想宁秋却是个实力不俗的异能者。
如果用强的话,势必要耽误一些时间。
倘若把握不好分寸,一不小心把宁秋“打死”了,那他的儿子就彻底没了希望。
于是,秦虎只能先听听宁秋所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你出钱,我办事。”
宁秋伸出三根手指,对着秦虎搓了搓。
“我要三样东西,你给我这三样东西,我就帮你救上面那个人。”
“三样?”
听到宁秋的要求,秦虎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警惕地问道。
“哪三样?”
见到对方已然上钩,宁秋便放心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一笔钱,一个消息。”
宁秋顿了顿。
“至于最后一样,我还没想好。你先把前面两样给我,我马上就去救人。”
琥珀色的眼珠死死盯着宁秋,秦虎观察着宁秋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
宁秋伸了个懒腰,不管秦虎如何做想。
稍许过后,秦虎愤愤地呼了一口气,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