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沐和兰茵透过门缝,将屋内女子倒出草药和石头,摆弄药石的举动尽收眼底。这时,秋沐的目光越过女子,竟发现屋内的床榻上还躺着一个人。
看不清床榻上躺着的人的面容,只见那人一动不动,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不可察。
屋内的女子眼神满是焦急与担忧,她不时看向床榻上的男子,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心疼。手中紧紧握着那本破旧的医书,快速地翻动着书页,目光急切地在字里行间搜寻着救治之法。
每找到一处相关的记载,她便迅速抓起一旁的草药,动作虽慌乱却又带着一股坚定。
秋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心中思绪万千。她看到女子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看到她因着急而微微颤抖的双手,也看到她对床榻上男子那浓浓的关切之情。兰茵在一旁也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人。
女子将配好的草药放入石臼中,用力地研磨起来,她的力气本就不大,此时更是磨得十分吃力,但她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研磨好草药后,她又迅速找来碗,将药汁滤出,端到床榻前,小心翼翼地扶起男子的头,一点点地喂他喝下。
男子喝下药后,微微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女子脸上露出一丝希望的光芒,她轻轻抚摸着男子的脸,柔声说道:“你一定要撑住,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秋沐依旧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仿佛能感受到女子内心的痛苦与坚持。她在思考着是否要出手相助,可又怕自己的出现会吓到这女子。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女子又开始重新翻看医书,似乎男子的情况并没有得到明显的改善。
女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的手不停地在医书上比划着,嘴里还喃喃自语着:“怎么会没用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无比绝望。
秋沐的心中一阵动容,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看了一会,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女子此刻正沉浸在对男子的救治中,自己贸然出现,或许真会惊吓到她,反而添乱。而且,她也并不确定自己能否真正帮上忙,万一弄巧成拙,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秋沐轻轻拉了拉兰茵的衣袖,示意她一同离开。兰茵心领神会,两人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木屋。
回到房间后,秋沐依旧坐在窗边,眼神望向窗外,可思绪却还停留在那木屋里的场景。
“郡主,咱们就这么走了,那女子和她照顾的人可怎么办?”兰茵忍不住问道。
秋沐望着窗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兰茵,在外还是少惹一些麻烦为好。咱们本是出来游历,那女子与我们并无交集,贸然插手,谁也不知会引出怎样的事端。”
兰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郡主所言极是,只是那女子看着着实可怜。”
秋沐轻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她可怜,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我们不清楚那男子究竟为何受伤,也不知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阴谋。倘若我们贸然相助,说不定会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一夜辗转,秋沐睡得并不安稳,木屋里女子焦急的神情不时在她脑海中浮现。
第二日清晨,秋沐和兰茵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客栈。路过后院时,秋沐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目光朝木屋的方向瞥去。
秋沐和兰茵离开客栈门口,脚步匆匆,一心还在想着昨夜木屋中的事。秋沐低着头,若有所思,而兰茵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两人与一个背着篮筐的老者撞了个正着。老者本就上了年纪,身体不稳,被这一撞,整个人便朝前扑去,重重地摔倒在地,手中的篮筐也滚落一旁,里面的药草洒了一地。
“哎呀!”老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秋沐和兰茵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将老者扶起。秋沐定睛一看,只见篮筐里的药草,竟和昨夜木屋里那女子所用的有不少相似之处。她瞬间想起昨夜的场景,心中一动,仔细辨认着这些药草。
“老人家,您没事吧?实在对不住,是我们不小心。”秋沐满脸歉意地说道。
老者皱着眉头,捂着胳膊,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哎哟,这胳膊怕是扭到咯,疼得紧呐。”秋沐看着老者受伤的样子,又看了看地上的药草,心中涌起一股想要帮忙的冲动。
“老人家,我略通医术,让我给您看看吧。”秋沐诚恳地说道。
兰茵在一旁有些担忧,轻轻拉了拉秋沐的衣袖,小声提醒:“郡主,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别又惹上麻烦了。”
秋沐看了兰茵一眼,坚定地说:“这老人家受伤了,我怎能袖手旁观。”
何况,这老人家是和自己撞上了,自己有一半的责任。
不等老者回应,把老者扶着进了客栈。
秋沐便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老者的胳膊。她轻轻转动老者的胳膊,感受着骨头和肌肉的情况,眉头微微皱起。随后,她又从地上捡起几株药草,放在鼻前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老人家,您这胳膊是扭伤了,不过并无大碍。我用这些药草给您敷上,再推拿一番,过几日便能痊愈。”秋沐说道。
老者半信半疑地看着秋沐:“姑娘,你真会治病?可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折腾坏咯。”
秋沐微微一笑:“老人家放心,我定能医好您。”
说着,秋沐便开始动手。她将药草放在一旁的石头上,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将药草捣碎,然后敷在老者的胳膊上。接着,她双手轻轻在老者的胳膊上推拿起来,手法娴熟,轻重有度。老者起初还疼得直咧嘴,但渐渐地,脸上的痛苦之色减轻了许多。
“姑娘,你这手法还真不错,感觉胳膊没那么疼啦。”老者笑着说道。
秋沐一边推拿一边说:“老人家,这药草有活血散瘀的功效,再配合我的推拿,很快就能消肿止痛。”
兰茵在一旁看着,也不禁对秋沐的医术暗暗佩服。不愧是洛神医的徒弟,医术毋庸置疑,且是最好的选择。
不一会儿,秋沐推拿完毕,她用布将老者胳膊上的药草包好,说道:“老人家,这药敷上几个时辰后再取下来,这几日尽量不要用力。”
老者感激地看着秋沐:“姑娘,谢谢你啊,你这心地真好。”
秋沐看着被包扎好的胳膊,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笑着问老者:“老人家,您背着这么多药草,是不是也会医术?”
老者摆了摆手,憨厚地笑道:“姑娘,我也就只会一些治疗皮外伤的法子,平日里上山采些药草,自己用或者卖给药铺换点钱,登不得大雅之堂。”
老者目光落在秋沐那还带着草药汁液的手上,眼中满是好奇与赞赏,接着问道:“姑娘,我瞧你刚刚手法娴熟得很,是不是学了好多年医术?不知师承何处?”
兰茵听到老者的问题,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刚要开口大声说道:“我家郡主的师父那可是大名鼎鼎的……”
话还没说完,秋沐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拉住兰茵的衣角,用力轻轻一拽,同时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下去。兰茵被秋沐这一拉,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她一脸茫然地看着秋沐,眼中满是不解。
秋沐微微摇了摇头,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老者说道:“老人家,我不过是自己平日里喜欢研究些医术,跟着一些医书学了点皮毛罢了,谈不上师承何处。”
老者半信半疑地看了看秋沐,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兰茵,笑着说道:“姑娘太谦虚了,就你这医术,可不像只学了点皮毛,背后定有高人指点呐。”
秋沐心中暗自担忧,生怕兰茵再不小心说漏嘴。她心里清楚,师父在江湖上树敌不少,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自己洛淑颖的徒弟,只怕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兰茵憋红了脸,心里委屈极了,不明白郡主为什么不让自己说出师父的名号。她偷偷地瞪了秋沐一眼,小声嘟囔道:“郡主,洛神医那么厉害,说出来又何妨。”
秋沐无奈地轻轻捏了捏兰茵的手,低声说道:“兰茵,此事不可莽撞,江湖复杂,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老者似乎察觉到了她们之间的小插曲,哈哈一笑道:“姑娘们有自己的顾虑,我老头子就不多问了。不过姑娘这医术确实了得,若有机会,还真想多跟姑娘讨教讨教。”
这时候从客栈里面又出来一个女子,她身着朴素的粗布衣裳,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与焦急。女子快步走到老者身旁,叫了一声“爹”。
“爹,您怎么在这儿摔倒了?”女子赶忙蹲下查看老者的伤势,看到老者胳膊被包扎着,眼神中满是疑惑。
老者摆了摆手,笑道:“阿禾,是这位姑娘帮我治了胳膊,这姑娘医术可高明着呢。”
阿禾闻言,这才抬起头看向秋沐和兰茵,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秋沐微笑着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老人家不小心被我们撞到,理当如此。”
这时,阿禾眉头又皱了起来,焦急地对老者说道:“爹,那位公子一直昏迷不醒,我按医书上的法子试了好多回,都不见起色,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者叹了口气,安慰道:“阿禾你莫要着急,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说着,他转头看向秋沐,“姑娘,你医术这么好,能不能帮阿禾瞧瞧那位公子的病?”
秋沐心中一动,想起昨夜木屋中那女子焦急救治男子的场景,犹豫了一下。兰茵在一旁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郡主……”
秋沐看了看阿禾期盼的眼神,又想到自己学了医术,本就该救死扶伤,于是点了点头:“那我就去看看。”
阿禾一听,顿时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连声道谢:“太好了,姑娘你跟我来。”
秋沐一行人跟着阿禾匆匆来到昨晚看见的那个小木屋。踏入屋内,熟悉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秋沐径直走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待看清男子面容,她不由得轻呼一声,心中满是吃惊,没想到竟是南霁风这家伙。
兰茵紧跟在秋沐身后,看到床榻上的人时,同样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她迅速与秋沐眼神交汇,那眼神里满是询问:南霁风怎么会在这儿?
秋沐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南霁风向来行事神秘,此番出现在这偏僻之地,还昏迷不醒,其中定有隐情。她快步走到床榻边,仔细观察南霁风的状况。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汗珠,眉头紧皱,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阿禾在一旁焦急地说道:“姑娘,这位公子已经昏迷了好些时日,我想尽了办法,都不见他有好转的迹象。”
秋沐见到是南霁风,瞬间就不想救人了。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与南霁风过往的种种不快,那些傲慢的言语、冷漠的态度,如同针一般刺痛着她。她心中暗自埋怨,怎么偏偏是他。
秋沐面色冷淡,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我学艺不精,恐怕无法救治这位公子,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她便打算转身离开。
阿禾见状,急忙上前拦住秋沐,眼中满是哀求:“姑娘,你的医术那么高明,刚刚还治好了我爹的胳膊,就请你再试一试。这位公子已经昏迷多日,再这样下去,只怕性命不保啊。”她紧紧拉住秋沐的衣袖,仿佛一松手秋沐就会消失不见。
老者也在一旁劝道:“姑娘,阿禾为了这位公子已经想尽办法,急得茶饭不思。你就行行好,救救这位公子。我瞧着你医术精湛,肯定能有办法的。”
秋沐有些动摇,但想起南霁风,心中的抵触情绪依旧强烈。她皱了皱眉头,说道:“我真的没有把握,万一治不好,耽误了病情,这责任我可担不起。”
阿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姑娘,求求你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你就试一试。如果真的治不好,我们也不会怪你的。”
老者也跟着劝:“姑娘就试试吧,就当是积德行善。就算最后没治好,我们也感激你这份心意。”
秋沐看着跪地的阿禾和满脸期盼的老者,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自己学了医术,救死扶伤是本分,但面对南霁风,她实在难以说服自己。她咬了咬嘴唇,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
兰茵在一旁轻轻拉了拉秋沐的衣袖,小声说道:“郡主,要不就试试。毕竟王爷是你的夫君。他的命真交代在了这儿,你以后岂不就是寡妇了。”
“你这丫头”,秋沐抬起手敲了她一下,“别诅咒我。”
但转念一想,兰茵说的对。这家伙真的出事了,自己以后想和离都没有办法可行。秋沐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长叹一口气,心想自己确实不能见死不救。她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就试试看,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
阿禾和老者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希望的笑容。阿禾赶忙站起身,感激地说道:“谢谢姑娘,你真是好人,公子有救了。”
好人吗?秋沐可不这样想,在南霁风的眼里,自己永远是最恶毒的人。
秋沐伸手搭上南霁风的脉搏,眉头渐渐紧锁。他的脉象紊乱不堪,像是遭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而且体内似乎还有一股奇怪的毒素在作祟。
兰茵忍不住轻声问道:“主子,他这是怎么了?”
秋沐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他伤得很重,不仅有内伤,体内还有毒素。只是不知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此时,阿禾开口说道:“那日我爹上山采药,在山林里发现了昏迷的公子,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了这里。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让他苏醒。”
秋沐心中疑惑更甚,南霁风武功高强,能将他伤成这般模样的人,想必不是等闲之辈。她转头对兰茵说道:“兰茵,你去把我行李里的银针拿来。”
兰茵赶忙跑去取来银针。秋沐接过银针,消毒之后,便开始为南霁风施针。她手法娴熟,银针在南霁风身上的穴位间飞快穿梭。不一会儿,南霁风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秋沐全神贯注地施完针后,仔细查看了南霁风身上那些腐烂的外伤。她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这些伤口感染严重,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会引发更严重的问题。
秋沐让兰茵取来干净的纱布、草药和一些简单的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南霁风的伤口。她先用温水轻轻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脓血,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弄疼了他。接着,她将捣碎的草药均匀地敷在伤口上,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似乎带着治愈的力量。最后,她用纱布将伤口仔细包扎好,每一个动作都熟练而专注。
处理完伤口,秋沐又思索片刻,提笔写下了一副药方。她将药方递给兰茵,说道:“兰茵,你快去镇上的药馆按照这上面的药方抓药,然后回来煎药给他喝。记住,要快去快回。”兰茵接过药方,匆匆跑出了木屋。
秋沐坐在床边,静静地观察着南霁风的情况。只见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呼吸也逐渐平稳。秋沐心中稍感宽慰,但仍不敢掉以轻心。
过了一会儿,阿禾端着一碗热水走了进来。她将热水放在桌子上,轻声说道:“姑娘,辛苦你了。这位公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秋沐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与阿禾并肩而立,说道:“他的脉象比之前稳定了一些,但内伤和毒素都还很严重,只能慢慢调养。”
阿禾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这些日子可把我急坏了。”
秋沐安慰道:“不用太担心,他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两人站在门口,继续谈论着南霁风的病情,全然没有注意到屋内的动静。
此时,南霁风在昏迷了多日之后,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脑海中一片混沌,努力回想了许久,才渐渐记起自己受伤的事情。他试图动一动身体,却发现浑身无力,疼痛难忍。
南霁风转头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木屋之中。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发不出声音。他只好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秋沐和阿禾的对话,心中思绪万千。
而秋沐和阿禾依旧站在门口,丝毫没有察觉到屋内南霁风已经苏醒。
兰茵风风火火地端着煎好的药走进木屋,药碗里升腾起袅袅热气,散发着苦涩的药香。她刚准备朝着床榻走去,想要给南霁风喂下这碗药,却被阿禾快步上前拦住。
阿禾脸上挂着感激又略带歉意的笑容,双手快速伸出来,说道:“姑娘,已经很麻烦你们了,喂药这种小事就交给我来吧。”说着,她便小心翼翼地从兰茵手中接过药碗。
兰茵有些不情愿地撇了撇嘴,嘟囔道:“我照顾主子这么久,喂药的事儿我熟练着呢。”
秋沐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兰茵的肩膀,笑着说:“阿禾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就让她来。”
阿禾端着药碗,走到床榻边,轻声说道:“公子,该喝药了。”她小心地扶起南霁风的上半身,将药碗凑到他嘴边。
南霁风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阿禾,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努力集中精神,才想起之前的事情。他看着阿禾手中的药碗,眉头微微皱起,带着一丝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