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鼎在怀里震得胸口发麻,沐云澈死死盯着鼎耳内侧暗红的血字。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刺耳的铜锣声突然炸响,玄丹阁的警戒焰火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照亮。
“哐当!”
柴房破门被踹开,执事弟子手持药铲冲了进来,铲柄上的夜光石散发着幽蓝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丁等末位听令!”
弟子腰牌上沾着泥土的“药”字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北坡三号药田妖藤暴动,即刻前往镇压!若有延误,按门规处置!”
沐云澈不动声色地将废鼎塞进草垛深处,指腹擦过鼎耳血字时,沾了层青灰色的粉末。
这是矿洞石壁特有的赤铜锈。
就在这时,院墙外闪过一抹鹅黄衣角,是林晚!
紧接着,一个药囊抛入院内。他迅速捡起,打开后发现里面除了避毒丹,还有半张带血的丹方,边角处隐约能看到“剑魄”两个字。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执事弟子不耐烦地催促道。
“来了!”沐云澈应了一声,将药囊收好,跟着众人往药田跑去。
北坡药田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
手腕粗的蛇藤肆意绞碎青玉围栏,暗红的藤蔓上凸起一个个肉瘤,随着呼吸般的节奏一开一合,喷出的毒雾所到之处,灵草瞬间化作黑水。
五具灰衣杂役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田埂边,其中一具尸体的手指还死死抠在妖藤根茎处,指缝里闪烁着赤铜的冷光。
“坎位布驱毒阵!”
孙长老挥舞着藤杖,劈开弥漫的毒雾,杖头嵌着的避毒珠已经裂了道细密的缝。
“你!”他突然指向沐云澈,眼神里满是怀疑,“去把诱妖散撒在震位!”
沐云澈接过瓷瓶,掌心被瓶底暗纹硌得生疼。
这分明是楚尧丹房特有的印记!
他心里暗自警惕,佯装踉跄着朝震位跑去,袖中一枚剑鸣丹顺势滚落。
“叮”的一声轻响,丹药落地的瞬间,妖藤像是被什么惊动了,突然僵直,所有藤梢的肉瘤齐刷刷转向丹药方位。
“嘶——”
毒雾瞬间凝聚,化作一条巨蟒虚影,张牙舞爪地扑向沐云澈。
他反应极快,翻身滚过药碾,只听“轰隆”一声,原先站立的地方瞬间被蚀出半尺深坑。
“哼,想伤我?没那么容易!”沐云澈捏碎剑鸣丹,丹粉混着避毒散扬向空中,大喝:“破!”
妖藤仿佛被激怒,疯狂地绞碎同伴的藤蔓,墨绿色的汁液溅在青砖上,发出“滋啦滋啦”的腐蚀声。
就在这时,孙长老的藤杖突然点在沐云澈后心,力道之大,让他险些栽倒
。“你身上为何有噬剑蛊的味道?是不是你暗中捣鬼,故意引发妖藤暴动?”孙长老语气冰冷,质问道。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沐云澈借着这股冲力往前一扑,只听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原先立足的地方裂开一条丈宽的沟壑。
妖藤主根破土而出,缠绕着半截锈剑。
正是矿洞尸骸遗失的佩剑!
“艮位!快!”林晚焦急的喊声混在呼啸的风中传来。
沐云澈甩出三枚剑鸣丹,精准地嵌入根须裂缝,大喊:“给我爆!”
锈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剑气顺着根茎倒灌而入,妖藤的肉瘤接连爆裂,墨绿色的汁液四处飞溅。
沐云澈趁机摸到主根处的赤铜残片,发现它与废鼎云纹完美契合,心中大惊:
这绝对不是巧合!
“轰!”
一股强大的剑气风暴掀起,掀翻了周围的药棚。
沐云澈被气浪拍在青石井栏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丹田内的气剑疯狂旋转,竟将漫天毒雾吸成了一个漩涡。
孙长老见状,暴怒不已,挥舞着藤杖再次袭来,然而藤杖在触及沐云澈衣角的瞬间,就被剑气绞成了木屑。
“你……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法!”孙长老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暮色渐渐降临,药田已经变成一片焦土。
沐云澈瘫坐在井沿,看着执事弟子们焚烧妖藤残骸。
这时,林晚悄悄用她的药锄勾来半截根须,示意沐云澈过去。
“你看。”林晚低声说道,指着根须断面处嵌着的一块赤铜牌,“丙戌年七月初七,剑魄现世日。”
“林姑娘,这是……”沐云澈压低声音,眼神中满是疑惑。
林晚神色凝重,说道:“小心楚尧,还有孙长老。这块牌子,你收好。我总觉得,他们在谋划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今日用的丹丸……”
孙长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皂靴碾碎脚边的焦藤,眼神锐利如鹰。
“不是玄丹阁的路数。说,到底从何而来?是不是和林晚有关?”
沐云澈晃了晃空瓷瓶,语气平静,说道:“按楚师兄给的方子炼的。怎么,孙长老觉得有问题?不如去问问楚师兄?”
孙长老冷哼一声:“哼,最好如此。别以为耍些小聪明就能蒙混过关!我会盯着你的,要是再敢搞什么鬼,绝不轻饶!”说完,甩袖离去。
夜风卷走未尽的毒雾,废鼎在柴房草垛里持续嗡鸣。
沐云澈摩挲着新得的赤铜牌,发现背面刻着微缩矿道图,图中红点闪烁处,正是他前夜躲避楚尧追杀的岔道。
“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他喃喃自语道。
子时。
白日被剑气斩裂的地缝里,隐约传来铁器刮擦声,沐云澈将赤铜牌按在废鼎缺口处,鼎腹云纹突然暴长三寸,纹路直指后山禁地方向。
“后山禁地……剑魄现世……”沐云澈低声念叨着,握紧了拳头。
突然,药田焦土深处,半截妖藤根茎突然抽搐。
嵌在其间的锈剑碎片腾空而起,在月光下拼成个残缺的“诛”字。
远处,隐隐传来阵阵阴森的笑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他。沐云澈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然明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