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脆弱的紧要关头,突然有人跟她说这话。
云浠就算是钢筋混泥土做的,也绷不住了。
她哽咽着唤了声戚医生,便泣不成声了。
她这一哭,戚泽文瞬间慌了神。
手忙脚乱地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撕开包装准备抽出纸巾替她擦泪。
绵软的纸巾眼看都要触到她的脸颊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在这时突然伸了过来,颇为强势地从他手中将纸巾夺了过去。
“还是我来吧。”
戚泽文和云浠皆是一愣。
可当她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云浠一把挥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迅速离开。
她不想看到他。
她嫌恶心!
邵乾屹下意识抬脚追,被戚泽文拦住了去路,“邵先生···”
“让开!”漫天的怒意汹涌而来,他很不理智。
戚泽文不为所动,“按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该管。”
邵乾屹轻嗤一声,“知道就好!”
“但我今天必须要问你一句,云先生抢救,云小姐需要陪伴的时候身为她的丈夫,你在哪儿?”
邵乾屹眯起黑眸,神情晦暗不明,“跟你有什么关系?”
“作为云小姐的朋友,我必须替她说上一句,你这个丈夫真的非常差劲!”
“朋友?”邵乾屹开口,语气里尽是轻蔑,“你这朋友她承认吗?”
“怕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
这话戳中了戚泽文的肺管子,儒雅脸庞明显一沉。
邵乾屹撩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抬脚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那不屑一顾的眼神深深侮辱到了戚泽文,揣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指暗暗攥紧,捏得咯咯作响。
眼底快速划过一抹令人不适的阴湿寒意。
——
邵乾屹在病房门口将云浠拦下。
深邃的桃花眼带着复杂情绪,“抱歉,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云浠轻扯嘴角,笑容支离破碎。
“不知道我爸突然病情恶化进急救室,还是不知道我在医院死守了一夜?”
“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
“扪心自问,就算你知道会过来吗?”
邵乾屹嘴角微动,想要解释。
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会来!
云浠冷笑,打断他:“就算知道了你也不会来的。”
“谁都没有贾沅薇重要。”
“别说是我爸,就算进手术室的人是我,你也···”
邵乾屹眸光骤冷,伸手捂住了她的红唇,不允许她继续胡说八道下去。
云浠嗤笑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我有说错吗?”
她明明在笑,眼底却仿佛浮着一层寒冰,足见她的心寒程度。
“邵乾屹,这些年来,你为了贾沅薇丢下我的次数还少吗?”
“需要我一一帮你数数吗?”
“新婚夜,你连卧室都没进,就被贾沅薇一个电话叫走了。”
“我24岁生日,你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来得及跟我说,就陪贾沅薇去放烟花了。”
“结婚纪念日···”
一桩桩,一件件,云浠全都记得。
每说一件,她的心都宛如针扎,狠狠地痛一下。
也正因为这锥心刺骨的痛,才更能让她看清自己这些年究竟过得有多糟糕,多狼狈。
更坚定了她要走出困境,离开他的决心。
她看着他,眼底有泪,却异常冷静。
继续道:“虽说我们只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但好歹给彼此一些脸面吧?”
“邵乾屹···”她轻喃他的名字,嘴角弧度放大,轻声问他,“你有给过我吗?”
“我们云家现在的确没人能庇护我了···”说到这儿,大颗泪珠从她眼角滚落。
她微微仰头,逼回眼泪,轻吐出后半句,“但也不能容你这么折辱我吧?”
云浠这番话,可谓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男人眸光颤抖,近乎失态。
他没想到···
他的所作所为,竟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嘴角微动,嗓音支离破碎,他向云浠道歉,“对不起···”
云浠仰着纤细的脖子,努力抑制着眼里的湿意,冲他惨淡一笑。
“既然知道对不起我,就别再来打扰我了。”
“我不想再当你们play的一环,放过我吧。”
白炽灯下,她心碎的模样像极了一朵破碎的玫瑰,狠狠刺痛邵乾屹的心。
薄唇颤抖,他试图拉住她。
可她的眼神···
太悲了,太痛了。
让他没脸也勇气再拦下她。
指尖轻颤,他终究没伸出手。
眼睁睁看着她推开病房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透过门上的小窗,他盯着她倔强的背影。
许久,许久···
久到他记不起来结婚这三年,除了她提离婚这段时间的这些纠葛,还有什么多余的回忆。
“邵总···”助理轻声提醒,“公司那边还有个会需要您到场。”
邵乾屹回神,眼神幽深莫测,险些把助理吓尿。
声音颤颤巍巍,“我、我这就改时间。”
说着就掏出手机。
却听到——
“联系奥尼尔医生给云先生治疗,要不惜一切代价延长云先生的寿命!”
眼下,没什么比云浠父亲的病更重要的事情。
助理不敢多言,立马应声:“是!”
奥尼尔医生来得很快,与云义冬现在的主治医师碰了面,商讨了他现在的情况。
按照现在的治疗方向,他的确是只有三到六个月的时间了。
可如果冒险一试,或许还能争取一些时间。
只是——
治疗手段有很大的风险。
要不要采用这样的手段来治疗,要看病人家属的意见。
云浠正在病房里守着仍在昏迷中的父亲,主治医师带着一行专家走了进来。
其中就有国外大名鼎鼎的奥尼尔医生。
云浠从网上看过他的采访,一名非常有成就的专家。
他的出现,让云浠眼前一亮。
上次邵乾屹就说帮忙请到了他。
只是因为贾沅薇那条朋友圈,她识时务给父亲转了院。
本就是为了贾沅薇,她哪里好意思沾光。
如今想想,她错了。
跟父亲的命比起来,她那点儿可怜的自尊算得了什么?
如今这等危急关头,奥尼尔医生出现在这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邵乾屹的手笔。
这一次···
她绝不会再因为儿女情长而犯傻。
冷静开口,她用外语像奥尼尔医生求助。
奥尼尔医生说了他那个冒险的方案,云浠单薄的身子发颤,陷入了纠结之中。
不冒险,最多还有六个月的时间。
冒险···
成功的话,或许是一年两年甚至是更久。
可一旦不成功,连手术台都下不了。
指尖轻颤,云浠的呼吸都是痛的。
怎么办?
谁能告诉她,她该如何选···
“云小姐,你好好考虑考虑。”
一行人乌泱泱地来,又乌泱泱地走。
留给了云浠一个世界难题。
心力交瘁,脚下微微一个踉跄,羸弱的身子朝后倒去。
关键时刻,有人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