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身子跌进温暖怀抱,满脸是泪的云浠下意识仰头朝后看去。
看清楚那张俊朗的脸庞,她立马挣扎,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云浠···”邵乾屹神色复杂,“我们谈谈。”
云浠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满脸是泪的脆弱模样。
声音里却带着十足的强硬,“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邵乾屹张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
半晌,才沙哑道:“暂且放下你我之间的恩怨,先以爸的病为主,等这关过了,我们立马离。”
“也算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的。”
弥补?
云浠笑了。
她这三年来所受的蹉跎,一句轻飘飘的弥补就能抵消?
无力地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似淌血一般,锥心刺骨。
邵乾屹抬脚,从身后绕到了她面前。
生怕她躲,及时按住了她的肩头。
“我已经跟奥尼尔医生简单地了解过爸的情况下,这个时候需要有人帮你一起拿主意。”
“云浠,给我这个机会。”
他目光深邃,满是诚恳。
这要搁在以前,他能有这种眼神,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怕能高兴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可如今——
云浠惨淡一笑。
“邵乾屹,你觉得我敢把我爸的命交给你来拿主意吗?”
邵乾屹眸光微动,多少有些受伤。
他是绝对不会拿任何人的命开玩笑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父亲!
云浠拨开他的手,声音悲痛欲绝,“你还是去帮你的贾小姐去拿主意吧。”
“比起我,她更需要你。”
她的气话让邵乾屹面色难看。
在她即将转身之时,再一次拉住了她,严肃告诉她,“不要意气用事。”
云浠盯着他饱含深情的目光看了许久,挤出一抹僵硬笑容。
“邵乾屹,你没有听过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邵乾屹眉眼明显一动。
云浠目光渐冷,语气也变得冷冽起来,紧接着补充了第二句,“迟来的弥补也是一样。”
说完,她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云浠跑了出去,却无处可去。
她一个人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走来走去。
冷风吹透了她的身子,却不及她心中的万分之一凉。
关于父亲的治疗方案,她不知该如何选择。
对于邵乾屹口口声声的弥补,更是让她觉得可笑。
“云小姐。”
是戚泽文。
他缓步朝她走近,手里还拎着一杯奶茶。
他将奶茶递给她,“趁热喝。”
云浠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微微蜷缩,“不用了,谢谢。”
眼下这个紧要关头,她根本没有胃口。
被拒绝了,戚泽文也并不恼,反而笑得温文尔雅,“看你在楼下溜达半天了,不喝捧在手里暖暖身子也行啊。”
“天寒地冻地,你别再冻感冒了,你要倒下了谁来照顾云先生?”
戚泽文循循善诱,说服了她。
云浠将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接过的同时,轻声向他致谢。
“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
这话带着几分试探。
并且暗戳戳观察着她脸上的反应。
云浠因为父亲的病心力交瘁,压根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只是冲他寡淡一笑。
这略显凄凉的笑容落入戚泽文眼中,心胸狭隘的他就以为是邵乾屹跟她说了什么,眼底快速闪过一抹阴暗凶光。
不过很快,立马又变成了文质彬彬的模样,轻声细语地开导她。
邵乾屹在病房落地窗前看到楼下并肩而行的两人,英俊的眉眼瞬间沉了下去。
他欲转身下楼。
走一半又停了下来。
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云浠看到他和贾沅薇在一起的心情。
哪怕她们之间光明磊落,清清白白。
几次三番地走在一起,仍让他觉得不舒服。
极度的不舒服!
难怪···
她会那般地受伤。
说出那些字字泣血的话。
一股钝痛袭来,心口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瞬时没脸下楼去阻止她与那个姓戚的走得那么近。
“浠、浠浠···”
病床上的人醒了,发出微弱的声音。
邵乾屹闻声回头,瞧见他眉眼在动,立马狂奔过去。
“爸!”他叫得干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云义冬麻药劲刚过,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
听到有人喊他爸,费力地掀开了眼皮,看了又看。
似乎认出了他,微微抬起手来。
邵乾屹见状,立马一把将他的手握住。
“爸,云浠在楼下,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让她上来,您别着急。”
云义冬费力摇头,表示不找云浠。
邵乾屹微微一愣。
干裂嘴唇一张一合,“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他弱弱喘息,每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
邵乾屹眉心微动,心脏也揪扯了起来。
“您说,我听着。”
“浠浠···”他倒是不怕病魔,更不怕死。
可他放心不下女儿。
他要走了,女儿无依无靠,说不定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还要跳出来跟她争家产。
哪怕他的财产早已经做了公证,全部交由女儿继承,却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人找不痛快。
毕竟——
人性是复杂的。
在利益面前,骨血亲情一文不值。
更何况,云浠还不是他······
“爸。”邵乾屹明白他的意思,主动承诺道:“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云浠的。”
“我对天发誓,如若违背,天打雷劈。”
云浠恰在这时推开了房门,听到了他的狠毒的誓言,心脏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他居然···
发这么狠的毒誓。
一时间,心情复杂,千头万绪。
她趁没被注意到,迅速闪了出去,重新合上了门。
单薄的身子抵着冰冷的墙壁,她又听了一会儿病房内两个男人的对话,才红着眼跌跌撞撞地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