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银杏叶被银刀钉在树干上,顾长哥耳畔还残留着刀刃破空的嗡鸣。
他抽动鼻翼嗅了嗅陈女厨师袖口的当归气息,目光却穿过人群锁定槐树下的金丝眼镜——张前男友的钢笔尖正在评论册上划出墨绿痕迹。
\"陈皮放三年才入药,这道陈皮鸭却用醋精催熟。\"顾长哥突然握住刘女服务员递来的糯米鸡,指尖银针在蒸汽中淬出寒芒,\"就像这荷叶,本该取寅时露水蒸制。\"
美食节彩灯骤然亮起,将二十个料理台照得纤毫毕现。
三号台传来油锅爆裂声,顾长哥闪身按住厨师手腕:\"紫苏叶裹鱼本为祛湿,你加泡打粉让鱼肉胀得像水肿病人。\"他抄起案板上的铜锅,金鸣声中倒入半壶葛根茶,\"用茶汤代替明矾,照样能炸出琥珀色。\"
陈女厨师突然扯住他白大褂下摆。
顺着她发颤的指尖望去,张前男友正用钢笔戳着她精心摆盘的珊瑚鳜鱼:\"刀工花哨有什么用?
这鱼鳃泛青,怕是用了...\"
\"用了冰晶玉髓保鲜?\"顾长哥捏起一片鱼生,砭石串在灯下泛出星芒,\"孙供应商的冷库里,冰层下埋着百年肉苁蓉。\"他忽然将鱼片覆在张前男友手背,墨绿钢笔印竟在鱼肉上洇出蛛网状血丝。
人群响起惊呼。
周负责人擦着汗挤进来时,顾长哥已经掀开五号台的调料罐:\"八角混着止疼片磨粉,你们当食客是药罐子?\"他抓起一把决明子撒进热油,\"配上枸杞温火慢炸,既能增香又能明目。\"
\"你以为自己是食神?\"张前男友镜片闪过寒光,钢笔突然在评论册上划出刺耳声响。
陈女厨师的翡翠吊坠应声炸裂,飞溅的玉屑在半空凝成卦象。
顾长哥手腕轻抖,九枚银针穿透玉屑钉入青砖,摆出个北斗消灾阵。
吴检查员举着记录本愣在当场,只见顾长哥走向冒黑烟的七号灶台。
操着川普的胖厨师正要往辣油里倒碱面,被他用铜勺挡个正着:\"想要红亮挂汁?\"他摸出个竹筒,倒出暗红粉末,\"这是用洛神花和野山楂炒制的天然色素。\"
晚风卷着银杏叶掠过料理台,顾长哥的白大褂下摆突然被拽住。
陈女厨师握着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丹凤眼里噙着水光:\"你闻闻,我新调的十三香有没有混着委屈?\"她耳坠残留的翡翠映着男人轮廓,指尖悄悄在他掌心画了个巽卦。
人群外传来纸张撕裂声。
张前男友的评论册无风自动,钢笔尖滴落的墨绿液体在砖缝里蠕动成虫。
顾长哥余光瞥见刘服务员发间的山茶花突然凋零,花瓣落在吴检查员鞋面上时,竟蚀出细小的孔洞。
(接上文)
顾长哥指尖的银针在灯光下划出一道残影,精准刺入张前男友虎口穴。
那人手中的钢笔应声落地,墨绿黏液在青砖上滋滋作响,竟化作数十只碧色蛊虫四散逃窜。
\"用滇南血线蛊篡改味觉神经,这就是你的美食评论?\"顾长哥甩出九枚砭石,在砖面摆出九宫驱邪阵。
蛊虫触到砭石散发的微光,顿时蜷缩成焦黑颗粒。
陈女厨师突然掀开料理台的檀木盒,取出祖传的七星刀往地上一掷,七颗镶嵌的翡翠竟与砭石阵共鸣泛起青光。
围观人群哗然后退,张前男友的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可能!
我明明把蛊卵藏在...\"他猛地捂住嘴,裤脚却突然鼓起,三只蛊虫顺着裤管钻进皮肉。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他惨叫着扯开衬衫,胸口浮现蛛网状的青紫脉络。
\"陈皮三钱,雄黄五厘。\"顾长哥抓起调料台的药材碾碎,扬手洒在阵眼。
蛊虫遇药粉如雪遇沸汤,转瞬消融成腥臭黑水。
陈女厨师趁机将珊瑚鳜鱼浇上滚烫的药膳高汤,蒸腾的雾气中,鱼鳃奇迹般由青转红。
\"诸位请看!\"周负责人举起鳜鱼对着镜头,\"这才是真正的冰晶玉髓保鲜法!\"晶莹的鱼身在灯光下流转虹彩,摄像机快门声响成一片。
张前男友蜷缩在槐树下,西装沾满蛊虫残骸,昔日梳得油亮的头发被夜风吹得凌乱不堪。
刘女服务员突然挤出人群,山茶花发卡在奔跑中掉落。
她将糯米鸡塞进张前男友怀里,眼圈发红:\"去年七夕你教我摆盘时,说过食物该有爱意的温度。\"糯米叶散开,露出用枸杞摆成的心形图案,在蛊虫黑水映衬下格外刺眼。
人群爆发出嘘声,几个川菜师傅抄起炒勺围过来。
张前男友踉跄后退,皮鞋踩在自家评论册上,纸张撕裂声像声凄厉的哀鸣。
他最后看了眼陈女厨师方向——那女人正用顾长哥的白大褂擦刀,丹凤眼里再不见当年为他试菜时的温柔。
\"我们改良了二十八道参赛菜品。\"顾长哥的声音穿透喧嚣。
他身后二十个料理台同时揭盖,药香与食材本味交融成氤氲的雾霭。
当归炖鸡在砂锅里泛着琥珀光,决明子油炸的黄金虾摆成八卦阵,洛神花染红的辣油浇在雪白豆花上,恍若雪地红梅。
欢呼声惊飞了槐树上的夜枭。
周负责人擦着汗宣布启用新评审标准时,吴检查员却蹲在七号灶台前,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抹过排气管内壁。
他盯着指腹上的黑灰皱眉,突然掀开灶台底部的挡板——成团霉斑正在铁架上蔓延,隐约可见鼠类啃噬的齿痕。
\"顾先生...\"吴检查员起身招手,话未出口就被欢呼的人群淹没。
陈女厨师正将银刀插回腰间,刀柄上的翡翠与顾长哥的砭石串再次共振。
她突然按住男人把脉的手,惊觉他尺脉突跳如滚珠。
夜风卷着片银杏叶掠过料理台,顾长哥鼻翼微动。
在当归、枸杞与紫苏的馥郁中,他敏锐地嗅到一丝阴湿的腐味——像是经年老垢混着生肉在梅雨天发酵的气息。
这味道来自东南方,正是吴检查员站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