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寻雪早起例行练剑。
雀枝打着哈欠站在走廊的柱子后,啧啧两声,看着秦寻雪练剑。
秦寻雪昨夜只和吴清墨喝了两杯酒,便被吴清墨催着去休息了,最后是雀枝和云夏陪着吴清墨喝酒,睡得比平时晚了些。
云夏倒是直接用内力把酒逼了出来,雀枝内力不够,倒头就睡,秦寻雪昨夜就说了不用她早早来伺候,雀枝还是起来了,结果秦寻雪比平日还早些,早早便起来练剑了。
云夏站在雀枝旁边:“……你要不然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到了时辰我便让人去请你。”
雀枝摇头:“我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感慨。小姐终于得偿所愿,我怎么能缺席。”
云夏看着雀枝眼下的黑眼圈,眼神一言难尽。
雀枝瞪他:“闭嘴,别告诉小姐。”
云夏:“……这有什么好告诉的,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来。你还不如回去想办法把黑眼圈盖住。”
雀枝面无表情:“这已经是盖过的状态了。”
云夏:“……原来如此。”
秦寻雪喝了这么一段日子的苦药,也算是有所成效,至少这些日子她没有再昏昏欲睡,能起来练剑了,内力运行也不再有凝涩之感。
一套剑法结束,秦寻雪的剑锋扫过身旁的杏花枝,扬起一阵花雨。美人站在洋洋洒洒的花雨下,扬起眉对廊下的人粲然一笑,没有任何阴霾,全然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雀枝看得眼眶发热,这就是她辅佐多年的小姐,无论万事万物如何更改,都坚定做自己的小姐。
秦寻雪并不知道雀枝心中的感慨。她收了剑,便有忠心耿耿的丫鬟上前为她递上擦汗的帕子并接走她手中锋利的剑。秦寻雪招呼走廊下的两人上前,倒也不负所望地第一眼便看见了雀枝眼下的黑眼圈。
秦寻雪吓了一跳,难免有些无奈:“时辰尚早,雀枝,你先回去休息片刻,左右早晨还有夫人为我上妆,你不必前来伺候。定国长公主来了,你再到我身边伺候也是足够时间的,或者今日你什么也不做也成。”
雀枝摇头:“奴婢精神着呢,一想到这是小姐人生中的大日子,奴婢就激动得睡不着。”
云夏摇头,到底是没说什么。秦寻雪也只是笑了笑,吩咐人准备热水,她要沐浴更衣。方才练剑出了一身汗,自然是不能以这种状态换上那一身嫁衣。
大周的婚礼是定在黄昏之时,但出嫁和娶亲之人都早早起来做了准备。按照大周的习俗,谢夫人作为秦寻雪明面上的嫡母,是要来给秦寻雪添妆的。
姜皇后为秦寻雪延请的定国长公主算是证婚人,秦寻雪要嫁的是皇子,周泽年回到大周不过一年便开府出宫,如今封了皇贵妃的沁妃也早早离世,能给周泽年证婚的人不多,定国长公主便是其中之一。
成婚是在荣亲王府,但谢家这边也张灯结彩,庆祝自家四小姐出嫁成了皇妃。虽然谢家也出过皇妃,但最近的也是十几年前了,故而谢家在皇都的女儿家,无论出嫁还是待嫁,都到了主家来沾一沾这未来皇子妃的喜气。
不少和谢夫人交好的命妇和世家夫人都备好了贺礼,就等着给秦寻雪添妆时说些贺喜的话。
无论京中夺嫡之事闹得有多沸沸扬扬,至少在明面上看起来,荣亲王周泽年圣眷正浓,站队不站队什么的先放在一边,至少不能同他交恶。故而这场婚事,从早晨起便是热热闹闹的。
谢府门前从一大早便有人发着铜钱,待到黄昏荣亲王来迎亲时便要清街了,这时候还没那么严苛,自然是有不少百姓也凑到了谢府门前,说几句吉祥话领些铜钱,谢家这种表面功夫向来是做得利索的,不会留人话柄。
等到热闹差不多散去,秦寻雪也差不多结束了沐浴,换上了那身华丽庄重的嫁衣。为秦寻雪准备的头面也放在了梳妆台边,凤冠霞帔,好不奢华。
秦寻雪修长的手指轻抚过一根根金钗和发簪,眉眼间全是温柔和期待。
她难得做了小女儿家姿态,但说话却依旧满是肃杀之意:“今日万事都准备好了?会跳脚的老鼠都收拾干净了吗?若是今日有半点差错,我定然是不会放过罪魁祸首的。”
云夏默默后退两步:“我去找过了周泽柯,他见到我就像见到了鬼,飞快就答应了拦住周泽瑜,绝对不会让周泽瑜做出为难周泽年的事。”
周泽柯在大齐时,因故被扣留在大使馆里,但云夏总管大齐的黑骑卫,自然少不了要与周泽柯打交道。尽管次数不多,但足够让周泽柯三生难忘。虽然云夏刻意掩盖了身形,但也不知道周泽柯是通过什么方法认出云夏的,恐惧被印在了骨子里,自然是无所不应。
虽然上次画舫刺杀一事闹得周明帝不得不把周泽瑜关起来,但借着大喜之事的借口,姜皇后求到了周明帝面前,周明帝没怎么犹豫便同意把周泽瑜的禁闭解了,同时还把周泽柯也放出来了。
秦寻雪点头,语气带笑:“很好,我很满意。”
屋外传来小丫鬟惊喜的声音:“小姐,世子妃回来了。”
秦寻雪看了雀枝一眼,雀枝会意,走了出去。
不一会,雀枝便领着满身珠光宝气的谢伽澄进了屋内。
时辰尚早,谢府上上下下如今都是谢家的子嗣,作为和谢伽梦出身一脉的嫡姐,谢伽澄自然是能来找谢伽梦的。
云夏早在谢伽澄进门前便退了下去,谢伽梦上上下下打量着谢伽澄,勾起唇角:“我还以为姐姐不会来了,结果姐姐不仅来了,还打扮得如此……明艳动人。”
谢伽澄没理会她暗含嘲讽的话,啧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秦寻雪骤然堵住了话头:“姐姐,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姐姐确定要在今日,说一些让我不高兴的话吗?”
谢伽澄骤然回神,面对谢伽梦冰冷的眼神,她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妹妹今日未施粉黛,倒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出水芙蓉的美貌。”
秦寻雪自顾自地拿起一支金钗,语气淡淡:“姐姐是来为妹妹添妆的吗?还是只是想与我说几句话?”
谢伽澄看向铜镜里的谢伽梦,沉默片刻,道:“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前来宽慰妹妹的。出嫁这日总是难免受些苦头,毕竟从早折腾到晚,若是妹妹得了空,记得往帕子里塞几块点心垫垫肚子,莫要饿着了。”
谢伽梦含笑应了下来。谢伽澄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冷着脸离开了。
秦寻雪随手把金钗丢到桌上,吩咐手巧的小丫鬟为自己挽发,眉眼间全是冷漠的笑意:“看来我们这位姐姐,有些走投无路了。云夏。”
云夏轻飘飘地出现在秦寻雪身后:“小姐。”
小丫鬟被吓了一跳,却还是克制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小心扯到了秦寻雪的头发。秦寻雪轻轻嘶了一声,小丫鬟诚惶诚恐地想要跪下,秦寻雪却摆了摆手,没在意这件事。
“去查,查到了什么,自己看着办。若是与谢允有关,我不介意再帮他一把。”
云夏领命。
小丫鬟站起来接着给秦寻雪挽发,镜中的女子眉眼如画,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艳丽之色,像是最浓烈的花,霸道地掌握了旁人的全部心神。
美人托腮看向镜中的自己,她啧了一声:“都是些不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