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当属户、刑二部的官员声音最多,反观吏、礼、兵、工四部官员都还算淡定。
“我就说了,那日刑场让陆参将动手,定然是别有深意。”
“这也还没说呢,还不一定。”
“那你见朝中还有哪位同僚与大都督行在一起过?”
“仁兄糊涂啊,东厂若是能让女子称帝,那为何不自己坐了那龙椅去?”
几位侍郎虽压低了声音,但陆霜也听了个大概,她都能听见,钟黎自然也能听清,二人面上皆是不动声色。
钟黎行至最前端,陆霜则是站到了武将的队列中,与刘迸站在一起。
殿前墩三从侧边乘上了玉玺,用明黄色的绸布盖着。
看到玉玺露面,殿上又静下声来,朝臣规整地作揖后道:“请大都督择选新帝登基。”
钟黎道:“先帝将推举新帝之责给予本座,本座自不负先帝所托,纵观臣子宗亲,能者甚少,先帝无子,朝中唯陆氏自我齐南开国便一路辅佐,劳苦功高,颇得我朝历代皇上信任,今皇位空悬,本座举荐陆氏接掌齐南江山,众卿可有异议?”
陆霜与刘迸先不答话,静观局势。
吏部起了个头,礼部紧跟道:“择君之权,全在大都督,臣等并无异议。”
兵部向来与陆家还算亲近,也跟在礼部之后发话,工部则是看局势而走,不发一言。
但户、刑二部的官员又忍不住悉悉索索起来,显然是颇有意见。
最终还是刑部尚书最先站出来道:“禀大都督,臣有话要问。”
钟黎扫了他一眼,道:“余大人请讲。”
刑部尚书余大人余盛,如今已过不惑之年,其妻乃是康王之女,而康王,是齐南帝的兄长。
以往刑部在夺嫡之争中也是不趟浑水的,可如今的情形,他倒是觉得这皇位该给自家人。
康王虽然年事已高,已经日日躺在榻上,但康王府的世子,他的妻弟陈则琰,那才是更有资格登基之人。
余盛开口问道:“敢问大都督是想将这玉玺传给陆家何人?”
他这话问出口,显然已经将后话备好,不论钟黎如何说,他都能反驳,于是钟黎干脆问他道:“余大人以为,陆家何人合适?”
余盛道:“依臣之见,陆家并无合适人选,众所周知,陆家有三子,其中长子为外姓。”
他说到此处,转身面对刘迸,道:“刘将军不要介怀,臣也是实话实说,刘将军的生父只是当年陆将军手下的副将,出生市井,刘将军虽被陆家认作义子,但也是不够资格的。”
话虽难听,但刘迸也知这是实情,回道:“臣有自知之明,余大人无需介怀。”
余盛客气道:“刘将军大度。”
随后他继续分析道:“陆家余下二子,长女陆霜”,他说到此处又看向陆霜,道:“陆参将,您有军功在身,巾帼不让须眉,臣等也是打心里的敬佩,但若是要以女子之身坐上这龙椅,恕臣直言,是在还是难以服众。”
陆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并未打断,打算先让他继续说完。
她心知朝中想法如余盛一般的,定不止一人。
余盛继续道:“至于陆家的第三子,陆启霄,臣听闻他先前虞城一战违背军令,还受了重伤,再加上他年岁还小,未及束发,实在坐不稳这九五至尊的位置。”
“故而臣以为,将玉玺传于陆家并不合适,臣斗胆请大都督另择新君。”
钟黎全程面无表情地听完,似一切皆在他意料之中,他道:“还有谁与余大人意见相同,本座给你们一个机会一道站出来。”
有朝臣犹豫,开始左顾右盼,如今之举便是站队,若是此时站出来,将来皇位还是落到陆家之手,那他们怕是要难过。
毕竟少有君王可以完全不计前嫌,继续重用曾经不愿支持自己的臣子。
朝中有不少小官只是墙头草,如工部一样,分析了一下局势。
乱世之中,有兵权者,才有说话的资格,此时若是陆家得不到支持,但兵权在手,就是想强攻,也能坐上那个位置,如此硬实力在前,墙头草们选择按兵不动。
最后站出来的只有刑部和户部。
刑户二部的尚书是亲家,若是刑部尚书的妻弟可以争得皇位,那便是一荣俱荣了。
六部之中,两部有异议,这也不是小事,必须妥善解决。
钟黎两眼凝在余盛身上,余盛被他盯得有些紧张。
钟黎终于开口道:“余大人方才所言,也不无道理,本座想问问余大人,是否心中已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听他这么问,余盛觉得有戏,道:“臣以为,康王之子陈则琰更为合适。”
他这话一出,连孟青就笑了起来,道:“啧,余大人,康王之子?不就是你妻弟吗?”
又有朝臣接话道:“还以为是真心为齐南着想,原来是给自家捞光彩的。”
余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立马反驳道:“尔等都糊涂了吗?抛开这些不看,这康王之子好歹是皇室宗亲,他好歹姓陈,好歹是男儿身,就这两条,难道不比这陆家女要合适得多吗?”
这话确实有用,朝中嘲笑反驳之声也少了许多,连孟青继续提醒他道:“余大人,先帝并无过继子嗣,可见在他心中,陈氏宗亲之内并无人能担此大任。”
余盛道:“连大人,你我身为同级官员,坐到如今的位置,心中放的自然都是家国天下,也要尽到为先帝排忧解难的职责,如今要推举新君,东厂有意推举外姓女子,你我应当一同反对才是。”
连孟青笑道:“余大人这话太过冠冕堂皇了,论身份,陈则琰算是世子,自然更合适,只是他的名声……”
因齐南帝不喜宗亲介入朝局,所以这陈则琰身为世子,只需享受就是,如今年近三十,也混了个名满京城。
至于是如何名满京城的,一是风流之名,二是慷慨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