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府中妻妾,再算上通房丫头,保守算来也有近百人,其中有二三十都是勾栏瓦舍里捞来的,另外大多也不是什么太正经的路子,只有正妻世子妃算得上是大家闺秀,但太过柔弱,根本管不了他。
论起慷慨,倒也不是褒义的说词,而是因为他花钱如流水,看戏听曲儿,酒池肉林,赌坊里也是常有他的身影,再加上那么多娇贵的女人要养,花销月月都是巨款,根本不是康王的俸禄养得起的。
至于这钱哪来的,自然是身为尚书夫人的姐姐会时常接济,若是再不够,还有亲家户部帮衬,关系一环扣一环的,户部中饱私囊,银子多的如流水,陈则琰永远不怕没钱花。
提到名声,余盛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但他很快又硬气起来,道:“世子名声是不太好,但陆参将名声就好听了吗?”
“陆参将虽说立了几次功,挣了些名声,但臣也没有忘记,陆参将曾经可是广纳面首,而那时陆岐陆将军才离世不久,陆参将曾做出如此荒诞可笑之事,臣看这名声也就不必再讨论了。”
陆霜早有预料,若是朝中有人反对,必然会把这件旧事翻出来说。
但这件事她自有办法应对。
余盛话落,陆霜故意笑出了声。
余盛注意到她笑,问她道:“陆参将何故发笑,可是也觉得自己曾经很是荒诞?”
陆霜道:“恰恰相反,我只不知我的做法何错之有。”
余盛激动:“父亲丧期未过就光纳面首!你还问何错之有?你大可看看六公主,先帝逝世,她自觉将婚约延后三年,陆参将与六公主向来交情不错,可这做人方面,真当天差地别!你这种人,如何为君?”
陆霜内心冷哼,同她争逻辑?他还弱了点。
她问道:“父母丧期之内不可嫁娶,但嫁娶指的是明媒正娶,所以男子在父母丧期之内买妾纳妾也是寻常事,不算违背礼节,那我纳面首,有错吗?”
她还转头问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有错吗?”
礼部尚书恭敬道:“并不违反礼节。”
余盛不服道:“那总归不是好事,总归是烂名声。”
陆霜道:“若我说,那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呢?”
余盛道:“还有人逼陆参将不成?”
陆霜问道:“余大人也是老臣了,我想问问余大人,当初我广纳面首之后不久,二殿下是否在先帝面前求了与我的婚约?”
这件事被朝臣们私下当作闲谈许久,大家都记得。
陆霜又问:“如果没有我所谓的荒诞之举,我便与二殿下脱不开干系,二殿下如今是何下场?我无非是更早看清了他的为人,无奈出此下策自救一番,之后也再没有行过荒唐之事,对吧?”
“这……这……”
钟黎顺势妇唱夫随道:“余大人,你所举荐的世子,之所以名声那么差,也是事出有因吗?”
“他……”
余盛此时也哀叹他这个妻弟不知上进,他也无言替他辩驳,最后只能道:“他是男子,他姓陈!”
这是仅有的两条理由了。
陆霜很快接话道:“原来在余大人眼中,治国只需两点,一是性别,二是姓氏。”
余盛被她这也一总结,显得肤浅无能,他咬牙道:“难道陆参将以为我等真的甘心跪在女子身下吗?”
“难道为国择君,只看余大人甘不甘心吗?”
“难道文武百官就甘心跪在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浪荡公子身下吗?”
“官居一品,难道还不知这个位置的能力与责任大过光鲜富贵吗?”
陆霜紧紧跟上的三连问,问得余盛一时哑然。
余盛说不出话,连孟青到是很合时宜地接了一句:“若是真让世子继位,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子嗣问题再也不用我等操心了。”
先帝子嗣稀薄,被朝臣们叹了多年也不过三子三女,若是陈则琰来当皇帝,只怕是几百子嗣也不在话下。
连孟青这话是讽刺之意,意为若他称帝,心中只有后宫,没有前朝,众臣心领神会,有几个还笑出了声。
但还是有一小部分官员支持余盛,有的是与他沾亲带故,有的则是认为,浪子可回头,在他们眼中,女子与回头浪子,他们定会选择后者。
陆霜不想再与他们言语辩驳。心中的偏见不是靠三言两语便可消除的,要靠的是能亲眼所见的事实。
她抬眼向钟黎看去,钟黎接到信号,便开始主持大局。
“先帝薨逝已满七日。”
钟黎一出声,朝堂马上恢复秩序,朝臣们手持笏板微微低头倾听。
“帝位不可再继续空悬,今日商议过后,必有新帝登基,本座有意推举陆参将,反对的不过只有刑户二部,如此也好办。”
余盛听了这话后背一凉,总感觉阴森森的。
什么叫好办,莫不是将他脖子一抹,杀鸡儆猴,这样朝中就再无反对之声了。
毕竟东厂的调性如此,也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钟黎还刻意停顿了许久,余盛悄悄拂袖擦了擦脑门的汗。
当然钟黎并无此意,这种方法太过暴戾,难免会让陆霜将来落人口舌,他道:“玉玺,按照本座之意,交与陆参将,即日起,陆参将陆霜,即为新君。”
这是打算完全忽视他的反对?余盛摸不清他的想法。
他接着道:“新君继位,但登基大典却先不举行,余大人所荐的世子若是有执掌江山的志向,便让他自己路面,连日来的政事堆积如山,随便让他择些去办,若是办得好……”
“若是办得好,我陆霜甘愿再为参将,效忠新君。”
陆霜接过他的话说完,又看向余盛,“余大人,治国之位,以能力相争,你可觉得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