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沈云曦在这一刻知道,世事到底能有多难料。
她捂住了那双重见光明的眼睛,为什么要让她重新看见。
她宁愿继续看不见,宁愿在黑暗中、在某天无知无觉的死去,也好过现在的……生不如死。
“乖女孩,你哭了?你是不是很想立刻死掉?”季宴笙弯下身子,用手里的那支笔勾起她下巴。
他依然在笑着。
沈云曦忽觉,如果魔鬼有笑容,那么就是他那样的笑容。
“我带你来这里,可不是想让你死,至少你陪我做完一件事后,你才能死。”
季宴笙扔开那支笔,抬脚踢了踢江海山坐着的椅子的一角,凉凉的问道:“接下来是要我说,还是要你自己说?”
江海山双手交握着,隐隐已经掐出了血痕,却还是一言不发。
季宴笙也不恼怒,淡笑道:“这些往事虽然你能被我强迫着说给我听,但是对着沈云曦,你大概就是死也是说不出口的,是我强人所难了。那么就由我继续做个转述者吧。”
他又看向沈云曦:“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人吗?你知道他在入赘江家之前过着怎样的生活吗?”
沈云曦一动不动,不看他,也不回应,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季宴笙也不需要她的回应,正要怡然自得的继续。
“你给我闭嘴!”一直沉默的江海山突然喊了一句,猛地起身,朝他扑了过去。
季宴笙反应极为灵敏,身子微微一侧便避让了过去,江海山往茶几上一倒,肚子磕上边角,疼的他闷哼出声,捂着肚子表情难受的滚到了一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就惊疑不定的清清彻底崩溃,大哭了起来。
沈云曦立即转身,将她搂入了自己怀中,拍着她的背轻声哄:“清清乖,不要害怕,不要哭,没事的。”
一边哄着,一边时不时抬头打量季宴笙的神色,沈云曦担心清清的哭声会惹恼季宴笙。
季宴笙挑了挑眉梢,轻笑了起来:“放心,今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在那之前我不想杀人。”
……
季宴笙口中的“很重要”的事情指的就是晚上去看极光。
这个小镇是很有名的观赏极光的地点,3月份正是观看极光的好时候,所以晚上观赏点那里有很多人。
沈云曦一颗心绷的紧紧的,一声不吭的跟在季宴笙身后,周围有人欢呼或者热烈的讨论,她也置若罔闻。
她完全不明白季宴笙为什么要带着她来看极光,在来的路上,她只是观察着周围,试图寻找逃跑的路线。
“漂亮吗?”
在人群的边缘位置,季宴笙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向远方,轻声问了一句。
沈云曦一怔,下意识抬眸去看。
那些神奇的光线交汇成了各种模样,色彩缤纷,绮丽无比,云彩、晚霞或者其他,大自然中好像没有能与比媲美的存在了。
沈云曦眨了眨眼睛,诚实道:“很漂亮。”
“是啊,连我也觉得很漂亮。”季宴笙幽幽的叹了一声,像是反问又像是自问道,“可是为什么这么漂亮的极光,却是你来陪我看呢?我本该是和我的父母、我的妻子、我的儿女一起来的。”
沈云曦:“……”
他以为她想吗?难道不是他千里迢迢把她从央城绑到了这里吗?
他果然是变态神经病,没法交流。
沈云曦低下头,不看那极光,也不说话,假装自己不存在。
季宴笙一时也没有说话,沉默的两人在周边喧嚣热闹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单寂寥。
即便他们两人并肩站着。
大约二十分钟后,季宴笙忽然说:“走吧。”
沈云曦现在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返程的路上,季宴笙没有开车,而是沿着一条小路,一直慢悠悠的走着。
沈云曦裹紧了羽绒服的帽子,只留一双眼睛看路。
走了没几步,季宴笙打破了安静:“你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