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工的时候,她心情不好,低落地干着活。可走着走着,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刚强起来,自怨自艾永远都是消耗自己。
柴淑女能早出晚归的挖药材,她也可以跟着去,原来不敢是因为自己一个九岁的孩子,担心被人一把虏了去,或者遇上狼之类的也打不过。自己的学费自己挣,这样家里的负担也能减轻一点。
还有一个顾虑是自己挖的药材挣钱多了,家里又舍不得这个劳动力。尤其是王二平更有可能,他现在正在训练二猫和二狗,除了炕上的蛋蛋,所有人都忙起来他才能躺的心安。
虽然这条路充满变数,但是她还是要这样做,这是自己目前能看到唯一自救的机会。人不能太瞻前顾后,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猫蛋下了决心之后,反而轻松起来。
她回到家,就趁大家在的时候,把自己的心思摊开来讲:“我要念书,你们不供我的话,我自己供自己。妈,我每天早上、中午还有晚上跟你一起去挖药材,也能和你有个照应。挖到的药材我要单独称过,卖钱也要单独算。该往家里交的伙食费也会交,不过我要自己供自己上学,你们不要拦我就好。”
“什么单独称过,你住的地方不要钱,娘老子把你养大不要钱?”王二平第一个反对,女娃娃手里就不能有什么钱,不然管都管不住。
“那你不要养,个子没有灶台高,就要踩着小凳子做饭,要念书也不给念书,我还不想投胎到你们家。”猫蛋气疯了,如果他这个爹不要偷懒,她至于这么辛苦吗?如果不是她有点成年人的意识,现在估计心里还会觉得自己爹爹病的很重,就像二猫二狗那样。
“啪”一个巴掌抽了过来,王二平觉得猫蛋的话就像刀一样刮着他的脸面,这个女儿对他是没有一点敬爱之心,这还养着做什么,将来也是个祸害。
猫蛋索性破罐子破摔:“十里八乡也没有你这样的,一个胃病医生都说没事了,你整天在家里躺着不动弹,你要是有万贯家财,想躺就躺。家里头穷成这么个,娃娃又这么多,我妈也不是铁打的,你非要躺的娃娃们全饿死你才甘心。”
“啪”又一个巴掌抽过来,这次是柴淑女。猫蛋恨恨的想到,果然他们是一家人,自己在这心疼柴淑女,柴淑女却觉得自己破坏夫妻感情。
她也不管天黑不黑,下炕穿了鞋就要往外跑。柴淑女怕她跑出去,黑天半夜的跌到沟里,或者被狼拉走,在她出门前一把抱住她,不让她走。
猫蛋还待挣扎,就感到眼前扑簌簌的掉了泪下来,柴淑女哀哀地哭着,“猫蛋呀,妈妈打你是让你不要那么说你老子,人都有一张脸皮,不要将你爹的脸踩在地上。你去念书吧,妈妈就是跪在地上问人家讨饭,也让你上这个学。”
猫蛋也后悔刚才自己说出的话,柴淑女说的对,在家里不到最后一步,都要给人留点脸皮,撕成这样,王二平心里有了疙瘩,她自己心里也有疙瘩。
“妈,我不要你跪在地上。我和你一起去挖药材,自己供自己上学。如果我供不了自己上学,我也就死了这个心了。”猫蛋没有和柴淑女抱头大哭,她这个境地也愿意放弃自己的读书路。
“好,妈妈同意,你放心,妈妈能做主。这次不听你爹的,你不要动不动往外跑,跑出个出了什么事,妈妈害怕帮不上你。”
王二平在一旁不吭气。他感觉自己的脸皮被女儿踩在地上碾了一遍,心里觉得这个女儿还是不能在家待了。二猫二狗也懂事了,以后会被这个女儿教唆坏。
柴淑女将猫蛋安顿在阁楼上之后,板着脸下来的时候,二猫和二狗已经睡着了。只有蛋蛋还在那里等着妈妈,柴淑女抱起蛋蛋哄着她睡觉,这个小的每天还要她抱着哄一会才能睡。
王二平突然发难:“你刚才拦她做什么,让她出去死了算了。”猫蛋在阁楼听到恨的咬牙,这个爹对自己没有一点顾念之心。
柴淑女立马柳眉倒竖,叱道:“还不是你当老子的没本事,娃娃想念个书怎么了?你供不了,她自己挖药材你也不同意,就只能围着灶台转。我老子说没本事,我也十一二上才开始劳动。你的娃娃没有灶台高就要开始干活,不就是你没本事的原因。娃娃要自己挣钱念书,你还算计甚了?不是从你肚子里面爬出来,你不心疼。”
“你得了这个病,我又借钱给你看病,家里家外都是我一个人弄。你做什么了,人家医生说你能干活了,你还是在炕上躺着了。你是七老还是八十,怎么能躺的住。还打娃娃了,你以后少打,小心我跟你没完。”
“你的娃娃,不也是我的娃娃。”王二平不跟老婆口舌之争,他发现老婆就是自己的靠山。
“不算计,她挖药材回来的钱我本来也没想算计,就是这娃娃说话不好听,听的我火气大。”王二平赶紧撇清自己的嫌疑。
“那你去不去上工,你真的准备以后都在家躺着?”柴淑女决定逼一逼王二平,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病态,就是一个稍微有点消瘦的中年人。
王二平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你看看这五个娃娃,我一个人能养活了吗?还是你们家的娃娃生下来就要养你这老子,从小就在苦罐子里长大。你给你弟弟妹妹当了一回老子,对于自己的娃娃怎么这么狠心。”柴淑女继续逼他。
\"我老了,不是年轻的时候,我爹就是五十出头就没了的,没的很突然。我怕自己一直受苦也是这么个样子。\"王二平将自己心里最深的顾虑说出来。
“还一直受苦,你跑买卖的时候,家里的地你也没有管过。这两年没有出去,才做了几年,就瞎操心。你看村里那些受苦的,活的一个比一个长,锻炼上才活的时间长,你要整天躺下说不定还如做点活计。”
“而且医生说了你没有什么问题,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肯定没问题。不要自己吓自己,自己吓自己有时候能把自己吓死。”头一次去看医生回来之后,猫蛋就把医生的话跟柴淑女说了,王二平之前状态很不好就是被吐血吓到了。不过柴淑女从来没有在王二平面前说过这些。
“那你看这么个行不行,我去柴树拜兄那里走一走,看有没有门路能做点小生意,有钱的话也能买来吃的,娃娃也能上学。我也不用太劳累。”王二平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可以,你能挣回钱也可以,不上工也行了。无论是钱是粮,只要能养家就行。”柴淑女这些事上很开明。
夫妻二人暂时议定,各怀心思的睡下。
猫蛋趴在阁楼口,仔细听了全程。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最起码柴淑女肯逼一逼也算进步。柴淑女年纪比王二平小,但是对王二平很包容,比对子女还包容,在别的家庭里,只怕王二平都被骂翻天了。
不知道王二平具体怎么做,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她且不管,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来,指望不了别人就指望自己吧。
她不知道,因为今天的事,有个更大的危机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