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公主府。
一个少女正软绵绵的歪在榻上,她脸上热得有些红,可她自幼体寒,再热也不敢用冰。
侍女为她打着扇子,小心道:“公主可要饮一点豆粥解暑?”
少女阴沉沉的看向她,一旁女师忙道斥:“放肆!竟敢挑唆公主乱用饮食。还不掌嘴!”
侍女惶恐,马上跪地往自己脸上打去。
宁和闭上眼,回想这几月发生的事情。
连城那小贱人回京了,父皇不知赐给她多少财物,还时不时去公主府看她。
听说连城的公主府气派富丽,常邀长乐与丹阳去玩,但从没请过自己,她就是故意的!
太子还送了连城一处庄园,她日子过得不知有多潇洒。
而她比连城只小几个月,但父皇却不关心她,也不替她选驸马。只有母妃记得她,不时送物品过来,但母亲更多的心思,还是用在皇兄身上。
她不会傻等着别人施舍,想要什么,自己谋来便是。
眼下最重要的,要先为自己选个驸马,据她来看,户部尚书的儿子李逸就很不错。
至于谢寂,他家族势力复杂,不是上佳的人选。
她开口对女师道:“后日与本宫同去清溪。”
清溪在城郊,那里较城内阴凉些,夏季时,许多人都会前去游玩。
女师有些为难:“好是好,可是公主,你的身体行吗?”
宁和捂住嘴轻咳:“无妨,我想去。”
连城的庄园就靠近清溪,她要见见这位好姐姐,五年不见,她长成了何样。
天刚擦黑,连城去到院中乘凉,风焉焉的,吹来的也是热意,连城只好回屋里,将脚上的木屐踢开。
碧波进来:“公主,谢少卿求见。”
连城一喜:“快让他进来。”
她看看自己身上,穿了两件白色夏衣,领口遮得很严,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纵然在屋里,连城穿得也齐整。
谢寂背着琴而入,连城赤脚迎上去,“谢寂!”
她眼中跳动着快乐的光芒,看着十分雀跃。
谢寂端正一礼:“公主殿下。”
连城拍手,“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坐快。”
谢寂坐定后,将琴取下来。
连城不禁有些奇怪,他为何要背琴而来?若是要抚琴,用她的焦尾也配啊。
他将琴打开,连城扫过去,脸色微变,这琴一看即知不是凡品。
她有个猜测:“......是绿绮?”
谢寂点头,“正是,公主看可还喜欢?”
连城上前跪下,她小心捧着细看,琴通体黑色,光华流转之间,似有幽幽暗绿,如藤缠绕于古木之上。
她赞道:“好琴,没人会不喜欢。”
谢寂轻笑:“此琴就赠于公主。”
连城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看着谢寂:“你......你不是最爱琴吗,这是珍品,我岂能夺你所爱?”
“也不全然是赠,我想拿此琴向公主换一物。”
连城瞬间警觉起来:“你想换焦尾?”
这可不行,焦尾是她最心爱之物,承载了她对母后的所有思念,万万不能送人。
看她严肃的样子,谢寂轻拍她头发:“想哪去了?我是想换那日的丑香包。”
丑香包?
连城手指按住琴,她小声嘟囔:“你都说丑了,还拿绿绮琴来换?香袋是我在外头买的,不值几文钱......”
谢寂忍着笑:“是吗?可依我微臣看,香包丑是丑,但它价值连城。”
连城张张嘴:“咳......少卿好眼光,谷雨,将那枚蓝色的香包拿来。”
谷雨连忙去拿,嚯,公主的手艺这么值钱吗?
那可是绿绮啊。
连城交香包塞到他手里:“喏,价值连城的香包就给你了。不用拿琴来换,我不能收。”
谢寂温柔道:“我近来甚少抚琴,与其放在我那里置灰,不如给公主用,就当是替我保管,这样行吗?”
连城低头偷笑,不知为何,她快乐的不行,“好吧,我就先帮你保管。”
她将琴装好,让谷雨拿下去,嘱咐她定要放置妥当。谷雨小心翼翼将绿绮抱去琴房,与焦尾放在一起。
连城问谢寂:“少卿用饭了吗?”
谢寂刚要回答,才发现她光着脚,“快坐下,公主怎么不穿鞋?”
连城不以为意,“近来天热,又是松木板,我不觉得凉脚。”
谢寂用手握住她的脚腕:“那也要穿上。”
他往四周看,似乎搜寻鞋子,霜降上前道:“谢少卿,我家公主的木屐在侧间。”
她将放木屐处指给谢寂看。
谢寂点头道谢,里面木屐有几十双,他挑了一双拿给连城。
霜降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给公主穿木屐,但谢寂没有让开的意思,她只得止步。
谢寂半跪在地上,将连城脚握住,她的脚骨清瘦,脚趾头倒圆润可爱。
他先用衣摆将连城的脚心擦干净,再将木屐给她套上。
谢寂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有些烫,连城想缩回脚,谢寂捏更紧。
连城只得由他穿,她瞄了一眼木屐,立时摇头:“这双不行,上面是五彩绳,嫁人时才能穿。”
谢寂作惊奇状:“是吗?还有这说法?我竟不知。”
连城点头,“你是男子,当然不知这些。”
谢寂眼中似有黑雾:“这双多好看,公主可偶尔在屋里穿。”
连城往脚上瞅瞅,确实,五彩木屐很好看,她欣然接受建议:“好,我就在屋里穿,除了她们,就你看到过,也没外人。”
谷雨与霜降对视一眼,这话听着可不太对啊,谢少卿对公主也太殷勤了,京城的男子都这么能屈能伸吗?
不过她们公主算好的,不像长乐公主与丹阳郡主,她们都有数位男宠,公主只有谢少卿一人。
谢寂嘴角扬起:“......嗯。”
他看书上说,五色丝绳为缨,是女子订婚后才会用。
目的既达到,他得尽快走了,要在宵禁前回城。
次日,宁和乘马车来到清溪,这里已经聚齐了一众少年男女,在作曲水流觞之戏。
众人见是公主仪仗,便来行礼攀谈。
谢润偷偷对同伴道:“宁和公主的脸色好苍白,阴阴的,像是没见过太阳,长得与连城公主一点都不像。”
同伴:“嘘,小心点。”
公主们没一个好惹的,宁和公主待人更是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