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小兰用过饭,便被上官明月领至自己住处休憩。这后院向来是男子居所,她歇在此处实在多有不便。
公孙易原打算等庄小兰睡醒后便下山回长安,孰料偏在这时横生变故——上官明月安置好庄小兰后,本想探问她与公孙易在一起的一些细节,可瞧着庄小兰满脸倦色、神思恹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待庄小兰睡熟,她径直往师父周道清处,将自己倾慕公孙易还有庄小兰前来求救之事如实相告。
周道清早将这个徒弟和公孙易的纠葛看在了眼里,只是没刻意撮合。不过她给两个人创造了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想让这一切都自然发展,这也符合道家的理念。所以当听到徒弟说出这番话后,她并未感到意外。
不过听闻来找公孙易的那名女子,竟是去年传授公孙易剑法之人,周道清登时面露喜色——这庄小兰师父定是名动江湖的轻风剑客柳白凤,正好借这机会,让自家徒儿与柳自风传人一较高下,也一雪多年前的耻辱!
她对上官明月的落雨流星剑法极有信心,料定必能胜过那清风剑法。
师徒俩正说着,公孙易与周道通前来辞行。这些日子承蒙周道清照拂,临行前少不得行些礼数。
待公孙易讲完来意,周道清神色平静,转而看向师兄开口道:
“大师兄,当真要与你徒弟一同下山?如今你武功不比往昔,下山难免拖师侄后腿。依师妹看,倒不如留在山上,虽说日子清简些,好歹能保衣食无虞、免受凶险,你都这把年纪,还是留在山上吧!”
这番话满是恳切,实实在在为师兄考虑。
周道通岂会不懂师妹心意?却只摆了摆手,道:
“师妹,我这一辈子,早就习惯了自在漂泊。这几个月困在山上,早已憋闷的难受,好容易等来下山的契机,我岂会错过?师妹但放宽心,虽说师兄如今武功不比往昔,旁人若想加害于我,也非易事。何况我与徒儿同行,能有何险?你不必挂怀!”
周道清重重叹一口气,师兄这般答复,原也在她意料之中。遂转头看向公孙易:
“公孙师侄,方才你未来时,我徒儿已将你二人之事告知于我。如今,我倒想听你亲口说说想法。”
公孙易面色微怔——却没想到上官明月这般快便告知了师父。抬眼望去,只见她垂首低眉,双颊染霞,一副手足无措之态。转念一想,此事本就早晚要让师叔知晓,既如此,坦白便是。眼下师叔欲探他心意,又兼此次前来本就为安排后续事宜,索性一并言明。于是正色的朝周道清拱手,回答道:
“上官师姐所言非虚,我与她两情相悦、互生爱慕。这件事我俩本就有婚约在身,如今又在山上相遇,一切都是缘分使然,今又承蒙师姐不弃,再度接纳于我,我定会好好珍惜!今日师叔在此,公孙易立誓定会倾心相待上官明月,绝不辜负于她。”
周道清听他立下保证,面上笑意渐显,颔首以示满意。一旁的上官明月,心中亦欢喜难抑——他既当师父面应下承诺,自不会食言。此刻她内心似浸蜜糖,满满的都是甜蜜。
周道清瞧着徒儿傻笑模样,无奈轻笑,转而又正色看向公孙易,又义正言辞地说道:
“公孙师侄,我知晓你另有心仪之人。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不算稀罕,何况你这般出众。但你须谨记今日之誓,若将来我徒儿受了委屈,我定不轻饶!”
这话她说得掷地有声,只因太了解这个徒儿——她对上官明月疼到了骨子里。周道清是真怕上官明月再受伤害,一时想不开再重蹈覆辙。
“师叔尽管放心,我断不会叫师姐受委屈,这就立誓!”公孙易说着竖起三根手指。
周道通看了,也在一旁跟着应和:
“师妹放心,有我盯着他,绝不让他乱来。”
见师徒俩这般诚恳,周道清彻底安了心,转而问道:“既如此,师侄打算如何安排?是带我这徒弟下山,还是留她继续待在山上?”
公孙易看向上官明月,郑重回道:
“回师叔,我想让上官师姐继续留在此处。一来山上安稳,我们此次下山打仗,带师姐多有不便;二来山上还有头等要事。眼下入秋,再过几日就得收粮食。师姐需帮师叔挑选颗粒饱满的粮食做为明年的种子,还要挖个地窖存放马铃薯。这两件事都非常重要,这关系到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半点马虎不得。”
上官明月起初还因被留在山上有些低落,听到公孙易给她安排如此要紧的任务,心情顿时大好。这个任务虽看似平常,可从公孙易郑重的语气、严肃的神情,分明感受到这份托付的分量。
还未等她表态,师父周道清已抢先应下:
“师侄放一心!这两件事我们筹备数月,如今到了收获关头,断不会掉以轻心。你只管踏实去办山下的事,山上诸事有我们担着!
不过临行前,我想让上官明月与庄小兰切磋切磋,看看究竟是柳白凤的清风剑法厉害,还是我的落雨流星剑法技高一筹。”
公孙易听了,暗暗头疼——师叔对当年恩怨始终耿耿于怀。之前,自己已被当作陪练,拆解过清风剑法所有招式。如今再让上官明月与庄小兰比试,分明有失公允。毕竟上官明月对清风剑法一招一式熟稔于心,而庄小兰却对落雨流星剑法毫无了解,更何况这落雨流星剑法本就是为克制柳白凤的清风剑法所创,这般比试,哪还有公平可言?分明就是在作弊!
可这些心思,公孙易只能在心里想想,绝不敢说出口,稍有表露,难免被指偏袒庄小兰。
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回应:
“师叔,庄小兰昨晚连夜赶路,此时该在休憩。我本打算等她醒来,便即刻下山。”
这般委婉推拒,周道清却不买账,沉声道:
“我知道你急着下山救郡主,再急也不差这点时间。郡主吉人自有天相。若她命中该遭此劫,纵使你现在飞过去也无济于事。不必多言,等庄小兰醒了,我亲自去邀她!”
周道清铁了心要让柳白凤一脉受挫,公孙易纵有万般无奈,也只能苦笑。而上官明月始终未开口推辞——看来这世上,女子纵使生得花容月貌,心胸也未必开阔,上官明月,便是现成的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