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手指发抖,可他仿佛没感觉到,痛心疾首地说:“李密那贼子,毫无忠孝,无视法纪,竟接连杀害孤的两名心腹重臣!”
座下,皇甫无逸和程宇儒趴伏于地,头始终垂着。
案上那份调查报告,详细记录了李密手下千人部队“行动”的每一个环节,时间、地点安排得天衣无缝。
对皇甫无逸而言,这样的事已非初次。
他驾轻就熟。
但像这样企图瞒天过海的大案,还真是首次编造,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头都不敢抬。
幸亏杨侗年幼,没能察觉出其中的破绽,瞬间将满腔怒火转移到李密身上。
“来人,孤要亲手拟写讨伐檄文,以慰两位忠臣的在天之灵,并传阅全军,昭示天下,孤…定要取李密项上人头,告慰卢师傅和段将军的亡魂!”
一番痛心后,杨侗径直步入书房,挥毫泼墨,起草声讨叛贼的檄文。
满腔义愤,一气呵成。
这次他写得特别流畅,就连字迹都进步不少。
写毕,越王杨侗趴在桌上痛哭失声,哀号道:“卢师傅啊,您在天之灵能否看见…孤的字…有长进了啊…”
大理寺卿与大理寺少卿联手之下,这两桩特大人口失踪案终于画上了句号,范逐很
快被释放。
同时,得知师父死于李密之手,王通的弟子们纷纷撰文声讨,揭露李密之恶行,呼吁天下英雄共讨之。
这些弟子声名显赫,檄文更是将李密祖宗数代骂了个遍。
一时之间,李密之名,震动洛阳乃至整个河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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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之南,李密的营帐内。
气氛异常压抑,夜幕降临之际,李密就收到了无数讨伐他的檄文。
此刻,这些檄文都堆放在他的案前。
整整十八份!
总而言之,河南郡的士人们恨不得即刻取他性命。
李密面色阴沉,环视着下方将领,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公本以为杨侗仁厚,与杨广大相径庭,孰料竟是同类货色!”
至于檄文中指控他的两项大罪,更是凭空捏造。
这段时间,他一直安分守己地在洛水陈兵,准备攻取洛口仓。
谁他妈去了洛阳?
裴仁基上前一步,皱眉道:“杨侗此人文质彬彬,受卢楚教导,颇显纯良,不大可能做出这种事…”另一边,翟让却报以冷笑:“裴将军所言差矣,王莽篡位之前,世人皆称其贤。”
言下之意,杨侗不过是个演技派。
李密打断两人的争论,冷哼一声:“随他们栽赃嫁祸,此事勿再多言!”
“当前急务,是迅速渡河,攻占洛口仓!我军在此徘徊已有半月,拖延只怕会生变故!”
翟让和裴仁基这才收起嬉笑之态,正色道:“主公放心,我军新近大捷,士气高涨,今夜待敌军松懈,便准备渡河!”
李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为了霸业,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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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贺若庄。
得知特大人口失踪案被皇甫无逸摆平,许牧当场愣住。
“竟然…又让李密背黑锅…”
坦白说,这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他在洛口仓偷粮时,也是想让李密背锅。
而一大早,老张也送来一封紧急军情信。
随信一同而来的,还有孙颖的请功书……
昨晚,李密趁夜色率军再次尝试渡河。
这一回,裴仁基部不顾伤亡成功登陆,但在队伍后方,遭遇了千人部队的突袭。
这千余士兵,正是张须陀率领的“阳城军”,他们身着骁果军甲胄,趁着李密后防薄弱,斩杀数百人后扬长而去。
同时,李密首尾难顾,连忙令裴仁基撤回,救援后方。
李密此次渡河行动,再度以失败告终。
说实在的,许牧对李密竟生出几分同情。
在这天下反贼中,李密绝对是有理想、有抱负、有才华的一个。
他不断为自己的梦想奋斗,这次好不容易离成功那么近。
却被自己拦在洛水之南。
在原本的历史里,他击败刘长恭后,势如破竹,攻克了洛口仓。
“洛口仓的粮食,我还没搬运完呢,不能让你这么快就拿下来。”
许牧同情了李密一秒,随即转向另一封请功书,署名孙颖。
“这也太含蓄了吧?这也算请功?”
阅毕,许牧挑眉,随即执笔,着手修改。
“要请就请公爵,要求尚公主!”
一番改动后,许牧命人将它送入洛阳。
经过这一役,战无不胜的阳城侯,将再次名声大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