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罗利洗澡的那间屋子之后,只等了差不多两三分钟,罗利就围着浴巾、擦着头发出来了。
看到我在沙发上,罗利怔了一下连忙跑过来:“不好意思洗的有点慢,让您久等了吧?”
我看看他赤裸的上身,又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从你进这间屋子到现在,一共还没到八分钟,能洗这么干净已经很快了——干嘛这么着急啊?”
“这不是怕您久等吗?”
罗利憨憨一笑,眼神里满是感激:“您饶了我一命,还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我想着洗快点,就有更多时间能帮您做事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急着出来,是怕耽误久了被我发现什么呢。”
我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不等他开口又拍了拍身边:“过来坐,正好想跟你聊聊。”
罗利的眼神闪了两下,转身朝一旁的卧室走去:“您稍等,我找件衣服……”
“不用,说完再穿。”
我又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刚才那个女生去办事了,这里就咱们俩,不用害羞。”
“……行吧。”
罗利点点头在我身边坐下,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瞟向卧室。
我看在眼里也没点破,侧身倚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闲聊似的随口问道:“听说过ASpd吗?就是Antisocial personality disorder,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罗利茫然的摇摇头:“我就是维修设备的,没研究过心理学。”
“那我建议你研究一下,因为你还挺有天赋的。”
我朝对面那间“审讯室”指了一下:“只要心够狠,普通人也能想出一些逼供的手段,但能把逼供和折磨做的像艺术一样,就不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了。”
“您过奖了。”
罗利腼腆的挠了挠头:“我也不懂什么艺术,就是觉得想要逼供,不能光在身体上折磨他,还得一边折磨一边吓唬他……我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啊?”
“没有,刚刚好。”
我摇摇头,朝罗利投去个赞赏的眼神:“一场好的严刑逼供,就是要在生理和心理上进行双重折磨,所以我才说你有天赋,那个场面连我都被吓到了。”
罗利闻言脸色一变:“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到您的!”
“真不是故意的?”
我露出怀疑的表情:“那个充满仪式感的场景就先不说了,沙发原本靠墙放着,如果随手掀翻,应该和墙面保持大致的水平。”
“但是那只沙发掀翻之后,被人逆时针转了20°左右,尸体的头正对房门,光照角度也刚好能让那具尸体的情况、处于看清和看不清平衡点,给看到的人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间——”
说到这我在扶手上一撑,突然把脸探到罗利面前:“你真不是故意的?”
罗利慌乱的后仰躲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把沙发翻过来以后都没动过!”
“所以你是真的很有天赋。”
我笑了一下坐正身体:“但你在‘审讯’方面有天赋,不知道‘受审’的天赋怎么样?”
“受审?”
罗利稍稍怔了一下,接着又想到什么释然一笑:“您不信任我,我能理解——您想怎么审我?”
“别紧张,只是问几个小问题。”
我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和E.c.S.o高层联系的?”
“我?”
罗利闻言又是一怔:“您是不是记错了?负责联系的是朱哥啊?”
“你这是把我当猪哥儿啊……”
我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我说了,你很有天赋,甚至连同组的人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从开始到现在的反应也很自然,我甚至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
罗利眨了眨眼试图理解:“没有破绽……那您刚才是在试探我?”
“不是,我确定你是假意投靠。”
我伸出两根手指,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件小事:“通常情况下,这种长期的毫无破绽,要么是真正的发自内心,要么就是在心理学上的造诣很深,知道什么情况该有什么反应。”
“但你又没研究过心理学——不是因为你说你没研究过,而是因为你做的布置太粗糙了,或者说你的目的太直接了,研究过的人不会做的这么明显。”
“所以我还是真心投靠。”
罗利的表情轻松起来,似乎抓住了什么逻辑漏洞:“您刚才说没有破绽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学过心理、懂的伪装,要么就是发自内心。”
“没错,但我也说了那是‘通常情况下’。”
我在两根手指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根:“还有一种人,会本能的漠视权利与规则,伤害他人也毫无愧疚,甚至会将自己暴力、残忍的行为合理化。”
罗利回想似的转了转眼珠:“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看吧,你真的很有天赋。”
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讲课似的继续道:“这种人在早期,会有一些小偷小摸、撒谎成性之类的问题,但他们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好处,只是享受这种违反规则的快感。”
“而他们撒谎的时候,会把自己深度代入那个谎言构建出的角色,不需要思考自己该有什么反应,所有反应都是出自‘角色’的内心,自然也就不会露出破绽。”
“因为不觉得自己撒谎,所以不会有撒谎的反应……”
罗利大概理解了一下我的意思,接着又露出个无奈的苦笑:“但我真的不是,我要怎么说您才相信啊?”
“说出你和高层的联系方式,我就相信你是真的弃暗投明。”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那就没得谈了。”
我“啧”了一声站起身来,绕过茶几就往门口走。
罗利果然像预料的一样过来拉我,可就在他伸手搭住我左肩的一瞬间,我双手上抄扣住他的手腕、同时猛退一大步撞进他的怀里!
起跳团身、落地前滚。
罗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扔了出去,撞碎玻璃摔到窗外、又被提前埋伏在那儿的庞诚一把按住。
“这个人交给你了。”
我来到窗口看向一旁的索菲娅:“随便你找谁审问,我要知道他掌握的所有信息,但先不要暴露我的入梦已经结束。”
“那你自己来更合适吧?”
索菲娅闻言面露难色:“而且这种反社会人格很难审的。”
“我心软,下不去手。”
我随口回了一句,又看向罗利正想继续施压,庞诚腰间的终端忽然响了起来。
“是进入申请,又有人来了……”
庞诚说着拿出终端看了一眼,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李站长带人过来了,你的辅助员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