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气愤得咳嗽了几声,继续,“余燕儿,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余氏却是不闹不怒,只是安安静静得跪在那里,等到杨氏说完,余氏这才幽幽道,“母亲,您真的认为是孩儿要害您吗?母亲,这么多年来,嫂嫂和兄长们常年在外,整个京都只有我在,一旦有空,孩儿就会来府上照顾您,难道这也是大逆不道?”
余燕儿环顾着站在杨氏身边的几个儿媳,她这是告诉她们,她们没有资格指责自己,也免了她们的指责。
余佩芸此时也道,“祖母,会不会搞错了,姑母对您是再孝顺不过的,她怎么会害您呢?若是说害您,肯定是慕容玉楼,别看她年纪小,可是心肠毒辣的狠,如今大家都以为是姑母所为,殊不知是慕容玉楼嫁祸的呢?”
随即她突然想到,“对了!两个月之前,慕容玉楼也来到了府上!说不准就是慕容玉楼趁机给祖母下了那么五步子,然后嫁祸给姑母的!”
慕容玉楼忽而嗤笑了一声,“余六娘,您这话说的着实是有些道理,我带着整个京都最好的神医专门来府上来给国公夫人下毒,如此听着大约也合了几分道理,只不过我记得从国公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后,我可是直接到了六娘的院子里,既然六娘对我的成见颇深,再加上若是如六娘所言我心肠毒辣,那我为何要带着神医去将你救醒呢?直接不管你不就好了?又或者,直接给你下毒呢?”
这一连串使得余六娘竟说不出话来,她顿了顿,随后道,“那是我吉人自有天相,你还没来得及下毒!”
“这一切都是余六娘你一人的幻想罢了,若是真的要指认一人,请你拿出确凿的证据才是,若是无缘无故得陷害一人,国公夫人会饶了你,但身为京兆府尹的孙府尹恐怕也不会轻易饶恕的。”慕容玉楼朝孙岩之行了一个礼,恭敬得问道,“也不知孙府尹,若是无故诽谤陷害命官子女,该当何罪?”
孙岩之皱眉,“若是无故诽谤,按照凰国律法,那是要杖责的。”
孙岩之说得轻巧,但却将余佩芸吓得一哆嗦,连忙闭口不言。
余燕儿本想着再说些什么,但这话题成功被余佩芸带偏,使得她不得不寻找另外的说辞,“二娘说的是,若是真的要指认一人,还望府尹拿出确凿的证据才是,如此诬陷,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孙岩之正要说什么,一旁的那嬷嬷随后道,“娘子说要证据,很好,婢子这便请上这个证据!”随即她朝门口喊了一声,“将她带上来!”
话音才落,一个侍婢便被人押送了上来,瞧着浑身是伤痕,脸上也满是泪痕。
那嬷嬷朝孙岩之道,“孙府尹,这个侍婢便是每日给老夫人煎药熬药的,方才她想要逃跑,婢子便叫人将她拿了,谁知这么一问,竟问出个大逆不道来,还望孙府尹为老夫人做主!”
孙岩之看了一眼杨氏,这审问的事都已经帮他做了,他又做什么呢?
不过他的脸上倒是并没有多大的情绪,直接指着那侍婢道,“你告诉本府,你为何要逃走?”
侍婢哭得梨花带雨,但看到余氏跪在一旁,眼中竟也有些镇定,随后连忙朝孙岩之磕头道,“孙府尹要为婢子做主啊!婢子只不过是身子不爽利,走到门口透透气,便被那嬷嬷派人抓了起来,婢子根本什么都没做,那嬷嬷就让人逼婢子说了那些违心的话,婢子实在是冤枉!”
那嬷嬷听完这侍婢的话,脸上竟满是愤怒,“贱蹄子!你究竟再说什么?你故意在老夫人喝的汤药里动手脚,如今竟要抵赖不成?”
那侍婢哭着道,“那嬷嬷,婢子实在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老夫人收留婢子,是婢子的再造恩人,婢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害老夫人啊!”
慕容玉楼这才明白,为何余氏总是淡淡的,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原来她还有后招,也对,这个齐国公府可是她成长的地方,她怎么可能没有内应?
余氏一副十分被冤枉却十分无奈的神情看向孙岩之,“孙府尹,您可瞧见了?是有人故意要诬陷我,故意挑拨我和母亲的关系!此人是怕我每日来照顾母亲从而分了母亲的恩宠,实在是用心毒辣!”
孙岩之居高临下看着那个侍婢,“你所言可属实?”
“婢子所言句句属实!”那侍婢哭得梨花带雨,将冤枉二子原原本本地写在了脸上,再加上这侍婢长得也有些娇俏,竟是不知不觉得让人产生了一丝怜悯之心!
慕容玉楼在一旁轻轻的瞧着,杨氏和余氏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旁的莫氏倒是看明白了,她虽说这么多年远离齐国公府,但在二房也是当家的主母,二房也有几个美姬,这内宅之事她也一清二楚。
她上前一步,朝孙岩之道,“要说这五步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若是去药铺查来源也未必能查出什么来,再者,此时也过了两个多月,实在是无法下这个定论,只不过,妾身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何二娘偏偏要送血参?这不是太过于蹊跷了些?”
莫氏说的二娘,指的是余燕儿。
杨氏冷哼一声,“罢了罢了,既然查不出什么来,那便罢了吧。”
“夫人!”那嬷嬷看着她,“夫人,如今可不是小事,而是有人蓄意要毒害您啊,您怎么就这么算了啊!”
杨氏看了余氏一眼,道,“那你要如何?将这件事放到御前去说?毕竟齐国公府的家事,往小了说是门风问题,往大了说,那是打了陛下的脸面!陛下最看不惯的便是不孝不礼!”
她这一句,虽说没有明面上说余氏的错,但却字字都说的是余氏的问题,无论是有没有确凿的证据。
杨氏这一招确实是有些狠了,说了礼孝,又没指名道姓,余氏想要反驳也无用。
慕容玉楼如今终于看到了余氏眼中的慌乱,她真的是慌了。
杨氏轻叹一声,“今后,你就别来府上了,免得总有人要诬陷你。”
此话一说,使得余氏一惊,杨氏的意思是要断了她与齐国公府的往来,这和定了她的最有何分别?再者,她的目的是杀了她,那些在外头的兄弟回来丁忧,而她是堂堂司马府夫人,再由她出面跟皇上说情,放他们上战场,由此一来,齐国公府这才彻彻底底成为她的后盾。
而如今,这一切竟都毁在了一根血参手里!
她狠狠得看向慕容玉楼,这一切,慕容玉楼定然是有份在内的!
“母亲,孩儿是父亲的孩儿,您不能不要孩儿啊!”余氏忽而哭了起来,哭得十分凄婉,“所有脏水孩儿都能忍受,但只希望母亲莫要听信了别人的挑拨才是!”
余燕儿还想要哭诉,杨氏却朝她摆摆手,“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众人本想上前宽慰杨氏,杨氏却低首朝她们都摆摆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出去吧!”
看这杨氏面上伤心的面容愁思,心中也不忍打搅,随即便都纷纷行了礼要告辞,正当众人都要走出门时,却听得杨氏朝慕容玉楼喊道,“慕容二娘,你留下。”
慕容玉楼顿了顿,便转过身,走到了杨氏的面前,待到屋内的人全都散了之后,杨氏面上那哀戚又失望情绪一下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双极为幽深的双眼。
她冷冷得看向慕容玉楼,“你做的很好!”
慕容玉楼却是幽幽一笑,“老夫人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毕竟姓余!”杨氏看着她。
“老夫人是不想一个人做这个刽子手罢了。”慕容玉楼早就看出了杨氏的意图,若是杨氏一手将余氏处决了,那慕容玉楼便从此没了这么一个阻力,但若是留住余氏,余氏在慕容家定然会给慕容玉楼使绊子,慕容玉楼若是要活命,就一定要除掉余氏,不然余氏便不会善罢甘休。
杨氏真是好算计!如今余氏不可能再回到齐国公府,再者今日在场有这么多人瞧见,余氏的名声定然也会受到影响,在慕容府中虽说是有主母之位,但也会活得生不如死,若是余氏不拿出些手段,定然是难以立足的。
余氏的手段杨氏明里暗里都是知道的,将这么一个充满怨气和愤恨的人放回到慕容府中,那么,慕容府也不会轻易安生,这一招,实在是太过于高明了!
杨氏却冷冷道,“慕容二娘,你的确很聪明,但是有些时候,有些聪明人不会有好的下场!”
慕容玉楼随即弯腰朝杨氏行礼,“玉楼多谢夫人提醒,不过,玉楼也有一句话想要提醒老夫人。”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放在杨氏床榻旁几子上的那碗血参药汤,眼角扬起一丝极为魅惑的笑容,这惹得她那浅茶色的瞳孔更加得神秘而富有杀伤力,“夫人,聪明人有时候确实会反被聪明所误,余燕儿的确不会在血参中动手脚,但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