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可悲,她不懂一个女子为何能把自己活成这样。
她若是懂进退,那么不仅能让苏明樟保住她的姓名,还能得到不少的银子,既然这些年时过境迁,她已经成了婚,拿着这银子回去好好生活,便是最好的选择。
奈何贪念在上,就会让人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江蕴想,若是苏明樟告诉她,要拿银子买断与她的婚约,她听二话不说的答应。
不是在乎那些银子,而是她清楚知道,不必与不爱自己的人做过多的纠缠。
但柳儿不懂,还把自己伤的这样重,她这伤口若是不及时医治,这双手怕是要彻底废了,日后都在无法紧握,也拿不了任何重物。
就在刚才,江蕴还是有些怒气,甚至气头上时,还满脑子想着如何惩戒她,给自己报仇,但看到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江蕴突然都不屑于恨她。
她预测了一下,柳儿因为伤口的问题,高热应该会持续上涨,能不能挺过去都未必。
她退开了半步,想了想,最后决定道:“相爷说要关你,那就关你,你若是挺不过来,那就走,若是挺过来了,就回到自己夫君身边。”
由奢入简难,若是柳儿能活下来,让她回到自己丈夫身边,或许能算最好的报复。
她他不甘心,只会永远跟随着她,在往后的每一日,都会后悔过去的行径,日日幻想着自己原本可以过奢靡的生活,但又不得不面对柴米油盐,可偏偏他那双手还干不了什么活,只怕会被嫌弃死。
这比一死了之折磨人的多。
而江蕴这想法也恰恰说中了柳儿的痛处,她哭道:“不!不要把我送回去!我就是死了也不想回去!”
她这些年来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苏相,可见她日子过得有多封闭。
他家那口子是个天阉的,娶她就是装装样子,她也知道自己在花楼待过,不嫁给他估计也没人再要自己。
搭伙过日子本来也不是不行,但天阉的心理有疾一般,一边气自己不行,一边就更加记恨她过往经历过那么多男人,于是愈发暴躁,将她关在家中不许踏出半步,日日只能扫地做饭的伺候他。
她连与邻里妇人交谈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天阉的怕她把他不行的秘密给透露出去,毕竟长舌妇们聚在一起,没什么话题是不说的。
这样的日子,柳儿再也不想过了。
她意外出来了,又怎会愿意再回去?
江蕴见她这样激动,寡淡道:“那你也可以选择病死。”
柳儿见她眉眼平静,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说让她去死,莫名打了个寒战。
“难道我只能在死和回去之中选一个吗?凭什么你说了算?”
江蕴回头,给苏明樟抛过去一个表忠心的机会,“我说了算吗?”
苏明樟道:“算。”
江蕴看他的脸色总算稍稍好了点。
“公子……公子,柳儿离开你之后过得好苦啊,那些都是被逼无奈的!柳儿也只是为了活着啊!”
她哭着还瞥了一眼江蕴,“柳儿命苦,没生在大户人家,不是这样的,千金大小姐,但柳儿的情谊都是真的,公子可是现在位高权重了,就嫌弃柳儿低微卑贱了?”
苏明樟直接闭上了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此刻觉得与她说话,听她哭闹是浪费时间。
要知道,柳儿最初求他相救的时候,也是要被捉去花楼的场景,那时她说,若是她不能得贵人相救,被抓了回去,定是选择咬舌自尽,都不会沦落风尘里的。
后来,苏明樟想要与她订婚,被阻挠时,她嘴上还曾说过:不论是私奔还是殉情,只要与他在一起,她都愿意。
所以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苏明樟心里一直默认她已经死了,且是因为以为他死,而殉情的。
现在她瞒了他那么多事不坦白,还说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那她以前那般,都是演的。
江蕴见苏明樟全权放手了这件事,把柳儿交给了她来处置,她道:“满心只有自己可怜无奈,可我呢,我与你素不相识,我就该被陷害?”
这句反问堵住了柳儿的嘴,然后她抬手示意把人拖下去。
柳儿见自己求苏明樟勿忘,便有些疯癫发狂,“对!你就是该被陷害!你跟她们说的一样,就是个狐媚子!是你占了我的位置!你不让开不说,还怪我害你?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江蕴现在也学会了顺着旁人的话说,她道:“对,我自然不是好东西,无论是好东西,那配得上那位?”
那位指的自然是苏明樟。
苏明樟虽是闭着眼睛,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一抽,微微有些笑意。
对啊,她就该这般,得意一些,坏一些,而不是像先前那般装乖。
柳儿被拖下去后,江蕴想着快些睡个觉,养足了精神,明日好去报仇。
她转身正要回屋,看见了躺椅上的苏明樟。
仇还没报完,事情还没彻底过去,她当然不会请他进屋。
但今夜也算给了半个交代。
于是江蕴走进去,随便捡了一条薄毯往外一扔,毯子直接盖住了苏明樟的头。
下一秒,她赶紧进屋锁上门,生怕有狗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