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的人头买卖有规矩,若是没办成事,这银子是要全退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信誉,这门买卖才得以发展长久而不衰。
那厢,小余氏没有等来江蕴的人头,反而等来了一大袋银子,是江湖门派给退下来的钱。
里面只是她先交的三层钱,就有百余两。
小余氏拿着银子,心思沉重,“失败了?是那贱人这么多日都没有出府,你们等不到人?”
静兰也在一旁,当即道:“姨母,那穷乡僻壤抓来的,根本没本事把江蕴赶出府,什么过去情谊”,静兰说着指了指前来送银子的江湖线人,道:“我看那都是你们这些暗路子的,为了赚钱,胡诌的线索,苏相那般人,会重个什么情谊?他是顶顶无情的。”
那江湖人哪有被一个女子这样指着鼻子骂过?他当即拔剑威胁,静兰吓得后退了两步。
她还是时常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十余年公主的日子,指着人鼻子骂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掉的。
小余氏赶忙打了个哈哈,她们现在是只有钱没有权,说话的分量自然与过去不可比,有时也免不了要给人陪笑。
江湖人没办成事,规规矩矩来还银子,但守规矩绝不代表他们好惹,若是你蹬鼻子上脸去挑衅,他一刀抹了你脖子又有和惧?本就是过刀口舔血的日子的,也就静兰不识趣。
更何况他们帮派这次不仅没完成任务,还损失了几人,更可笑的是,听说是被一个高个子美娇娘解决的,整个帮派因为这一单,在同行里丢尽了脸面,正火大着呢。
那人又登了静兰一会儿,见她是真的怕的不敢再说话了,才对小余氏道:“人出来过了,但有人护着没能得手,现在被苏相带回去了,估摸着不会再放出来,无从下手,另请高明吧。”
小余氏叹了口气。
另请高明?
她上哪另请高明?
各大门派只见仿佛都有不成文的规定一半,就是不论多少银子都不会去闯相府,都是吃过教训的,谁也不想让自家辛苦培养的人去送死。
江湖人转身要走,小余氏又喊道,问:“慢着,你们既然失手,那消息可会……”
“我们的人,便是死了也不会说出雇主消息。”
听到这话,小余氏松了一口气。
静兰看着那人彻底消失后,才敢重新大声说话道:“江蕴那小贱人,现跟只乌龟一样缩在龟壳里,她算个什么东西?”
小余氏过去没觉得静兰是个这样蠢笨幼稚的,大概她过去端着架子,在人前话不多,如今这个欺软怕硬,嘴上不饶人,脑中又没主意的,才是真正的静兰。
她那个好姐姐,简直一颗心全都扑在年少情动的薛睿身上,落的个一起赴死的下场,连这女儿都是没好好教养的,她无奈摇了摇头,转身看了看内院里亮着的灯火,是江晟还在念书。
论起教养孩子来,她觉得自己还是颇有本事的,虽然江晗当初宠坏了没教好,但这儿子还是很得她心意。
但实则,江晟没有被她教多少,大多都是以前在太学里受的教化。
静兰见小余氏不回自己的话,不悦道:“姨母,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小余氏回过神,道:“是,江蕴是缩在龟壳里,那她也得有壳可缩啊,苏相就是要护着她,你我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办法?姨母的意思是没有办法了?她害了多少人?姨母别忘了我们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当初不愿意好好生下一个小皇子,她私自逃出宫,她去苏相面前当狐媚子,坏了多少事?”
小余氏何尝不恨?本来看着别人生的种在自己眼下长大,就不顺眼的很,结果还是个不听话的,她当然想让江蕴死,但是然到中年,到底沉稳几分,她道:“静兰,你仇记得清楚,却看不清自己的能力,我们现在拿她没有办法,这世道,有钱无权是不行的。”
“那怎么办?那姨母你说怎么办?!”静兰情绪激动,“我只要想到她活着,活的比我好,我就恨,她是个什么东西,过去与我们沾亲带故十几年,实则是个早就死了多年的女人生的孽种,她这种卑劣的出生,凭什么如今能笑看我们落魄?”
小余氏道:“静兰,你冷静一下,都说君子报仇,十年……”
“我才不要听这种话!凭什么让她快活十年?”
小余氏彻底没了耐心,板起脸道:“我是要报仇,但我不急,你若是这样着急,你就自己去吧。”
静兰将她有些凶,突然噎了一下,“姨母……你也对我这样的态度?”
“你先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态度,静兰,现在我是你的长辈,你不是公主,可明白?”
“我……”
静兰不想承认,她还想发公主脾气,但少有的理智告诉她,若是与姨母闹翻,这天下就真没有她的可去之处了。
于是她努力咽下脾气,把语气放尊重了,问道:“姨母,是静兰唐突了,不知姨母有什么长久之计。”
小余氏见她态度放好,脸色也稍稍缓和了几分,道:“我说了,这世道有钱无权不行,我们想要权”,她说着,转头看向那亮着灯的书房,“晟儿是最好的选择。”
“让他去夺权?”静兰问道。
小余氏道:“晟儿年纪不小了,明年科考他可以去,他念书一向很好,过去在太学里时,也是名列前茅,时常收到夸奖,如今也是真的努力,日日挑灯夜读。”
江晟虽没有向静兰这样的仇恨,但他想考官是真的,他觉得当时父亲死的有些蹊跷,他想再查一查,也想重振江家,所以是实打实的刻苦。
小余氏道:“他念书是真才实学,我到时再用银子多打点打点,他会升的很快,只要做出些政绩来,在朝中有分量后,会有很多机会的。”
她们现在手上的银子只出不进,等江晟当了官,银子会和流水一样进来,只要舍得花钱,就可以培养自己的心腹,只要在朝中有威望,就可以找苏明樟的错处,将他拉下一人独大的地位。
只有站到了高出,机会才会多,小余氏很清楚这点,但静兰听了却不太高兴,“等他科考,等他升官?那要等多久?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姨母,我等不住。”
余氏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她,“那就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她本想自己回屋,但刚走出两步,突然顿住,低声道:“不对……”